雪粒渐渐覆满他的肩头,远远望去,竟似坟边又立了座雪雕。
“您说过,寒玉骨毒发时,您最怕独处。”他摩挲着粗陋的木碑,指尖在“白清晏”三字上反复描画,“现在呢?还冷吗?”
竹影婆娑,一片积雪从枝头坠落,正落在碑顶。萧沉伸手去拂,却摸到满掌湿润——原来不是雪,是自己不知何时淌下的泪。
萧沉跪在灵前,盯着那盏长明灯。火苗幽微,在寒夜里颤颤巍巍地亮着,像谁不肯咽下的一口气。
“您总说我毛手毛脚……”他伸手去挑灯芯,指尖却猛地一缩——火光摇曳间,他分明看见白清晏的影子映在素帐上,仍是端坐如松,长发未束,正低头翻着一卷医书。
“师傅?!”他踉跄扑去,帐幔却空空荡荡,只有冷风穿堂而过。
灯花“啪”地爆响,溅在他手背上,烫出一粒红痕。
萧沉梦见白清晏站在廊下看雪。月白中衣,赤足踏在青砖上,脚踝凝着霜,却浑然不觉。
“阿沉。”那人回头,眉目如画,“火灵芝……其实我早试过。”
他想冲过去,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白清晏的衣袖渐次结冰,从指尖一路蔓延到脖颈。
惊醒时,窗外真有断竹之声。他赤脚奔出,只见一截翠竹被积雪压弯,正一下下敲打着窗棂——像极了过去六年,师傅执戒尺轻叩他掌心。
灵堂的药味越来越浓。萧沉知道,那是自己连日煎煮的避寒汤——明知无用,却停不下手。
雾气氤氲中,忽有人从身后环住他,下巴抵在他肩头:“……苦。”
那声音太熟悉,他几乎要回头,却死死咬住牙。白清晏生前最恨他这副沉溺幻象的痴态。
药罐沸了,咕嘟咕嘟吞没了那声叹息。
长明灯终于油尽。最后一缕青烟升起时,萧沉看见白清晏立在供桌前,指尖沾了香灰,正往他眉心点来。
“闭眼。”那人说。
他顺从地合目,额上一凉。再睁眼时,案上供果完好如初,唯有三炷香齐齐折断,香头红如泣血。
门外忽有风雪卷进,吹得纸钱漫天飞舞。一片落在唇上,萧沉下意识抿住——竟尝到一丝甜腥,像那夜混杂着寒毒的吻。
萧沉在药室翻出一面铜镜。
镜面模糊,积了层薄灰,可当他指尖抚过,却映出一张熟悉的脸——白清晏就站在他身后,眉目如旧,唇角含笑,只是脖颈至锁骨蔓延着青蓝的寒毒纹路,像冰裂的瓷。
“师傅……”萧沉嗓音沙哑,不敢回头,怕惊散这缕幽魂。
镜中人却主动贴近,冰凉的手覆上他握镜的指节,缓缓下移,引着他触碰镜面。铜镜竟如水纹荡漾,他的手指穿透镜面,触到一片细腻的肌肤——是白清晏的腰。
“你瘦了。”幻影叹息,手指滑入他衣襟,掌心寒气刺骨,却让萧沉浑身战栗。他猛地转身,将人抵在药柜上,瓷瓶哗啦倾倒,药香弥漫。
白清晏仰头承受他的吻,唇齿间是冰雪的气息,舌尖却诡异地温热,仿佛寒毒下的血肉仍在燃烧。萧沉的手探入他衣内,掌心下的肌肤寸寸结霜,又在他的体温中融化,水珠顺着腰线滑落,浸湿了彼此的衣袍。
“您疼吗?”他咬住那粒耳垂红痣,哑声问。
白清晏轻笑,抓着他的手按向自己心口:“这里……早就不跳了。”
可萧沉偏要证明什么似的,一路吻下去,直到唇贴上那静止的胸膛。舌尖舔舐过青蓝的脉络,咸涩如泪,又腥甜如血。
窗外骤雨倾盆,雨滴砸在瓦上像无数奔跑的脚步声。
后山寒潭结了薄冰。
萧沉赤身踏入时,潭水漫过腰际,刺得骨头发痛。可下一秒,有人从背后环住他,霜雪般的手臂横在他胸前,指尖戏弄般地刮过他乳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