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手之劳,楚姑娘不必挂怀。”温辰屿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些,“你的伤……”
他的目光落在她刚刚放下的衣袖上,那些深浅不一的疤痕仿佛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让他心口发紧。
楚垂容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身体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往后退了小半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碍事,都是些旧伤了。”她语气平淡,仿佛在说别人的事,“将军送的药材,我会交给祖父,谢过将军好意。”
她刻意地拉开距离,话语也客气得近乎生分,将他刚才那一点点靠近的意图不动声色地推开。
温辰屿看着她眼中那抹深藏的戒备和疏离,心中微叹。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她不信任何人,也是情理之中。只是,看着她这般孤立无援,独自舔舐伤口,他竟觉得有些难以忍受。
“楚姑娘,”他沉吟片刻,还是开口道,“若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随时派人去将军府寻我。”
楚垂容抬眸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神真诚而坦荡,没有丝毫怜悯,只有纯粹的关切。她心中微微一动,但随即又被浓重的警惕覆盖。她已经习惯了独自面对一切,任何突如其来的善意,都让她本能地抗拒。
“多谢将军美意。”她依然是那副客气疏离的样子,“垂容如今一切尚好,不敢劳烦将军。”
言玉在一旁看着两人的互动,温辰屿的温柔关切,楚垂容的冷淡疏离,都让他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很不是滋味。他忍不住插话道:“垂容妹妹,你……你若是有什么难处,也可以来找我,侯府……”
“不必了。”楚垂容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目光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言公子还是多关心关心梁家那位‘妹妹’吧,毕竟,你们的好事将近了。”
她的语气带着明显的讥讽,让言玉的脸瞬间涨红。他知道她说的是他和梁流徽的婚事,那是他如今骑虎难下的困境。被楚垂容这般直白地戳穿,他只觉得颜面尽失,狼狈不堪。
楚垂容不再理会他,再次对温辰屿微微颔首:“将军,告辞。”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朝着自己那荒凉的院落走去。她的步伐不快,但每一步都透着一种不容回头的决绝。那单薄的背影,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孤寂,仿佛整个世界都将她抛弃,只剩下她一个人,拖着满身的伤痕,踽踽独行。
温辰屿站在原地,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破旧的月亮门后,久久没有移开视线。阳光洒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映出他微蹙的眉头和深邃眼眸中复杂难辨的情绪。
她就像一株在绝境中顽强生长的韧草,浑身是刺,却又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碎裂。方才她撩起衣袖时眼底一闪而过的痛楚,和强装出来的冷漠,都清晰地刻在他心里。
梁时木那句“毒妇”、“恶鬼”犹在耳边,可他看到的,却只是一个被至亲伤害、被命运摧残,却依旧咬牙支撑的女子。
那四年,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温辰屿想起初见时,她奋不顾身救下重伤的他,眼中是清澈的善意和惊慌。如今那份清澈已被冰霜覆盖,只剩下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