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呜咽着卷过残破的山巅,吹拂着我染血的衣袍和散乱的黑发。双剑在手,一蓝一乌,一轻灵一厚重,如同定海神针,牢牢钉在这片修罗场上。
无人应答。
无人敢上前一步。
这份由绝对实力和玉石俱焚的意志铸就的寂静,沉重得令人窒息。
终于,在这片令人心悸的沉默中,胡三太爷缓缓踏前一步。他苍老的手指依旧摩挲着那根青玉烟杆,脸上的慈祥似乎又回来了几分,只是眼底深处的精光更加凝练。他“吧嗒”抽了一口旱烟,吐出袅袅青烟,声音带着一种语重心长的沧桑感,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陈局长,”他开口,目光越过双剑的锋芒,落在我身后的光茧上,又移回我染血的脸上,“今日之战,惨烈至此,天地同悲。老朽观你,亦是强弩之末,何必再执着?交出这个孩子,对你,对我,对整个阴阳界,都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他顿了顿,烟雾缭绕中,声音带着一丝循循善诱:“魔尊血脉,非同小可。其力量根源,终究在魔渊。强行将他留在人间,只会引来更多觊觎,招致更大的灾祸。交予我等,或由仙家导其向善,或寻一绝灵之地封禁其力,总能寻得一条稳妥之路。你已力战至此,护他周全,对得起向公明,对得起佘诗,更对得起你自己的本心。此时放手,保全自身,亦是保全你901局的根基。何苦……非要走到山穷水尽,玉石俱焚的地步?”
他的话语,如同裹着蜜糖的毒药。看似在为我着想,在陈述“利害”,实则依旧在强调“魔种”的“隐患”,暗示我的“不自量力”,更用“901局根基”来施加无形的压力。字字句句,都在瓦解我的意志,动摇我的决心。
我眯起了眼睛,左眼的通灵白光微微流转,右眼的黑炎却沉静如渊。脸上没有任何被说动的迹象,只有一丝冰冷的嘲弄和洞悉一切的锐利。
“胡三太爷,”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山风,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刀锋,“我记得…昔日在长白之巅,雪落无声之时,你曾亲口对我说过……”
我刻意停顿,目光如电,死死锁定胡三太爷那双看似慈祥的眼眸:
“东北仙家,承一方香火,守一方安宁。向来只管关外白山黑水之地界纷争,绝不插手关内俗务,更不会干涉他方势力兴衰。此乃仙家立身之本,亦是…你胡三太爷亲口许下的承诺!”
我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质问的锋芒:
“怎么?今日这关内之地,这魔尊之子,就让你破了这立身之本?忘了当日之言?还是说…这所谓的‘稳妥之路’,这‘魔种’的诱惑,已经大过了你东北仙家的信誉和…脸面?!”
“你!”
胡三太爷脸上的慈祥瞬间僵住,握着烟杆的手指猛地攥紧,指节发白!他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直接、如此不留情面地翻出旧账,点破他言行不一的窘境!尤其是当着这么多同等级强者的面!
他身后的三道金色光环微微波动,显示出内心的不平静。周围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微妙。
柳风伤蛇瞳闪烁,凌婳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白先生则微微垂眸,仿佛在观鼻观心。
七大豪杰更是神色各异,胡三太爷被当众质问得哑口无言,无疑让他们本就动摇的联盟之心更加涣散。
胡三太爷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意,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陈局长此言差矣!此一时彼一时!魔尊之子现世,关乎阴阳两界平衡,已非一地一域之小事!此等滔天因果,岂是昔日一句‘不插手他方’所能框定?老朽此来,正是为这天下苍生计,为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