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律师却笑了,笑得比刚才真诚些:"你这耳朵,该去给国安局当线人。"他收了笑,"我们就直说了,劝她回家,对你没坏处。"
许砚秋望着槐树缝里漏下的阳光,想起娄晓娥上周帮他补车胎时蹭了满手黑油,却举着油乎乎的手冲他乐:"我爸要是看见我这样,得晕过去。"他突然觉得马律师的西装革履都透着股假模假式的味儿,跟傻柱师付过年穿的的确良衬衫似的,再体面,也没烟火气。
"马律师要是真想帮娄小姐,"他弯腰捡了块小石子儿,在地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四合院,"就该让娄先生来这儿看看。"他用脚尖把石子儿踢进阴沟,"在这儿,她是娄晓娥,不是什么娄家小姐。"
马律师盯着地上的画看了会儿,突然弯腰捡起石子儿装进口袋。"你说得对。"他拍了拍许砚秋肩膀,"我们回去会如实汇报。"转身时又补了句:"不过晓娥要是受了委屈"
"我扛着。"许砚秋把胸脯拍得砰砰响,"
马律师和林保镖的背影消失在胡同口时,夕阳正把青砖墙染成橘红色。
许砚秋摸出兜里的名片,烫金字体在余辉里泛着暖光。
他正打算回院儿,就见娄晓娥站在北屋门口,手里攥着那本旧相册,发梢的梧桐叶不知什么时候掉了,露出耳尖儿一点红。
"你都知道了?"她声音轻得像胡同口卖的棉花糖。
许砚秋把围裙往肩上一甩:"知道你不爱吃巴黎咖啡,爱喝傻柱师付熬的豆汁儿;知道你爸邮来的信里夹着桂花,可你院儿里种的是喇叭花;知道"他挠了挠头,"知道你逃家,不是因为叛逆,是因为害怕。"
娄晓娥突然笑了,笑得眼眶都湿了。
她翻开相册,指着最里页的照片:"这是我十岁生日,我爸刚升少将,非让我穿小军装拍照。"照片里的小姑娘抿着嘴,军帽压得低低的,可眼睛里全是不耐烦,"他总说晓娥是娄家的骄傲,可他不知道,我骄傲的是能自己考上机关单位,能在这儿交一群会骂我娄小姐你这米淘得太干净的朋友。"
她合上相册,抬头时眼里闪着许砚秋没见过的光:"我爸让人送了降压药来,马律师刚才给我的。"她晃了晃手里的药瓶,"可我觉得,在这儿住着,比吃什么药都管用。"
许砚秋望着她发亮的眼睛,突然想起系统任务进度条——刚才马律师走后,进度条已经跳到70了。
夜风掀起他的衣角,名片在兜里硌得大腿生疼,他突然想起黄页上娄氏集团的地址:"京都大道88号"。
那地址他记了一路,现在在脑子里转啊转,像块被捂热的糖,甜得人心慌。
"我不会说出去的。"他踢了踢脚边的煤渣,"不过娄小姐"他突然咧嘴笑,"要是哪天你想自己当老板,我这儿有个把食堂变成网红店的主意,缺个投资人。"
娄晓娥愣了愣,突然笑出声,笑声撞着院儿里的老槐树,惊飞了几只归巢的麻雀。
许砚秋望着她跑回屋的背影,摸出名片对着月光看,背面的手机号在夜色里发着微光,旁边有行极小的字,他凑近了才看清:"必要时可联系此号"。
他把名片小心折好收进内衣兜,转身往厨房走。
傻柱的骂声已经飘过来了:"许砚秋!
锅都烧糊了还愣着!"他应了声,跑起来时风灌进领口,名片隔着内衣贴在胸口,烫得像团小火苗。
院儿里的老钟敲响八点,许砚秋边擦锅边琢磨:"京都大道88号明儿送外卖正好路过。"他用抹布拍了拍围裙,锅底的焦糊味,在风里散成一片朦胧的雾。
许砚秋天没亮就爬起来擦保温箱。
傻柱往他竹篮里塞糖油饼时直嘀咕:“今儿这外卖单邪门儿了,京都大道88号的客户要十份卤煮,你小子平时送胡同口都磨磨蹭蹭的,今儿倒积极得跟踩了弹簧似的。”
他把油光光的围兜往腰上一系,耳尖微微发烫,谁能说他是为了送外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