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昌元年五月十一日。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但李曙非但没有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千古之感,反而觉得胸口堵得慌。n实际上,这种塞心堵肺的感觉从前天那场延曙驿的欢送酒会结束后便开始了。当时李曙只道这是心潮澎湃之后油然而生的紧张,毕竟他将要做的事情,是一场成则名垂青史,败则遗臭万年的大事。李曙本以为睡一觉就好了,但两夜的辗转反侧之后,那种堵塞之感非但没有消解,反而还开始攻胃了。n“己丑。”李曙转过头,望向同行的堂弟李旿。n李旿笑着看来。“二哥什么吩咐?”李曙是他爹的第二个儿子,尽管大哥李晫死后他就成了事实上长男,但家里同辈兄弟还是管叫他二哥。n“你心里堵吗?”李曙松开缰绳,用右手捶了捶自己的胸口。n李旿一怔。“我心里不堵啊,二哥为什么这么问?”n“贤弟。你哪里不舒服吗?”李曙的另一侧,还跟着他的姐夫李义培。n“我就是心里堵得慌,总感觉有一股淤气塞着。打嗝也打不出来。”李曙说道。n“要不随便找户人家先歇会儿吧。我去给你请大夫。”李旿挺直身子沿路远眺,很快就看见了一个靠近河弯的小村落。李旿伸长胳臂,指道:“前面就有个村子。”n“那我叫后头的奴婢们跑快点。”李义培转过头就要喊。n“别别别!还没有难受到那种地步。”李曙连忙摆摆手。“可能是吃得太多噎着了吧。”n“可二哥你今早就只喝了两碗粥啊。”李旿说道。n“我看是心里有事,”李义培突然笑了,笑得很微妙。“呵呵,贤弟是惦记着哪个行院的姑娘?还是”李曙长得又高又白,有雅致,喜读书,能作诗,经常混迹于风月场所,名气相当不小。n“伟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可顾念儿女私情?”李曙笑着摇了摇头。他从不对风月场所的女人动感情,甚至对他自己的妻妾也没什么感情,算是个很典型的无情浪子。n“既不是心念儿女事,那就是忧心国家事了。”李义培很快收起了那个调侃的笑。“贤弟赋闲在家三年有奇,突然得职外放,心中难免忐忑。贤弟若是愿意,不妨将心中所忧告诉愚兄?要是有什么用得上的,请尽管吩咐就是。”n“是啊,是啊。说给我们听听吧。”李旿在旁附和道。n“下午到地方之后再说吧,那时候,你们就是想不听也不行了。”说话间,李曙觉得自己胸口的堵塞之感稍微挥散了些。n不过一安静下来,那种塞心堵肺又伤胃的不祥之感又潮水似的涌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