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弘乾见谢园濒临崩溃的样子,继续在他耳边道:“你名义上的母亲,本是沈家的幼女,亏得沈询安几番周转,才在抄家之日将这小妹护下。后来,他自宫闱逃出,又与萧延筠珠胎暗结,诞下你这个孽种,也是亏得这女人,将你藏匿于谢府,你才能苟活到今日。”
他感受着手掌上滴下的泪,垂眸瞧着那张绝丽脆弱的脸,笑到:“他千算万算也算不到,你最终还是落到了我的手上。”
鎏金蟠龙纹护甲硌进肩胛骨时,褚弘乾已钳着谢园的手拉开错金铁胎弓。帝王带着薄茧的拇指摩挲少年颤抖的指节,执着他的手将箭尖在猎场上巡回,直至瞄准草场正中那袭击过谢园的老者眉心。
“你猜,沈询安如此奸诈聪明的人,难道没有想过自我了结吗,他为什么能在我手下活了这么多年?”
眼前的弓箭弯成发射的弧度,箭羽擦过谢园的耳垂,在他惊恐凄厉的哭声中射出,掠过一众哀嚎逃窜的囚徒,最终定格在老者的眉心。
谢园眼睁睁看着从自己手中飞出的箭,穿过他所谓祖父的额头,溅出血肉,亲手将那悲惨的生命终结。
“啊啊啊啊……放开我,放开我,啊啊啊啊!”
他拼劲此生最大的力气挣扎的,喉咙撕裂般的惨叫在草场回荡,混在惊恐逃窜的奴隶哭叫声中,甚为凄厉。
可那冷血的恶魔怎么会停止,箭羽似流星般从谢园手中飞出,射向草场,染出无数血迹。
“他也曾来过这里,看着这些恨他入骨的萧家人。当年朕让他选,要么看着萧家人死绝,要么乖乖当朕的狗。”
弓弦一次又一次绷到极致,谢园的哭嚎卡在了喉咙里。箭矢破空声与颅骨碎裂声在草场麻木残忍地炸响,温热血腥气随风扑面而来,谢园觉得自己全身的血也要呕出来了。
"他选了当狗,却在五年前跳了隐枫阁。"褚弘乾悠闲地阳谢园手中不断塞着箭,"现在该你选了——"
箭尖穿过哀嚎的人群,指向王府奴仆的方向,说着便要拉开弓弦。
“不要不要啊啊啊……我答应你……我不死……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谢园在嗡嗡耳鸣和剧颤的心跳声音,听到男人残忍而轻蔑的一笑,那弯沾染无数鲜血的弓箭终于放了下来。
弓箭坠地的一刻,谢园呕出带血的胆汁,在浓重的血腥气中彻底昏死过去。
紫电劈开墨色云层,惊雷震得隐枫阁檐角铜铃嗡嗡作响。暴雨冲刷着琉璃瓦,顺着飞檐汇成溪流哗啦落下。
茜纱窗内,鎏金烛台上残烛爆开灯花,将重重红绡帐照得如同浸血的蝉翼。少年腕间金铃随着挣扎叮咚,呜咽声和肉体撞击声混着更漏,在湿漉漉的雨夜里断断续续地浮沉。
直到天明雨歇,圣上起驾早朝,隐枫阁才归于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