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叶庭光才终於抬起头,眼神如寒光一闪,「我是商人,我管生意,不管那些nv人的命!但你是我的nv儿,叶家的脸面,你要嫁入门当户对的人家过好日子,不是去取悦观众!」
兰心苦笑,眼神里是愤怒也是决绝:「所以我只是你名声的一部分,是你买卖上的筹码。你从不问我喜欢什麽,只要我乖,我听话,不给你丢人。」
叶庭光的脸sey沉下来,声音压得低沉,「你不懂外面的世界。舞台上的nv人,几个有好下场?一旦踏进去,就回不了头了。」
「那也b待在这座金笼子里强。」兰心低声说,「我宁愿自己摔得头破血流,也不想一辈子被你安排活法。」
父nv俩对峙着,沉默像冰冷的墙。
终於,叶庭光缓缓开口,语气里透着无可妥协的决绝:「你要走,可以。你若真要踏进盛乐门,那就不是我叶庭光的nv儿——从今以後,不准你提叶家的名字,也不准任何人知道你是谁的nv儿。」
这句话像刀子cha进兰心心口,她咬着唇,一字一句地说:「好。那我不要这个姓,不要你的钱,也不要这个家……」
她转身那一刻,眼中满是泪光,却没再回头。叶庭光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神se空洞,许久未语,就好像失去的不只是nv儿,而是他最熟悉的一段旧时光。
她离开叶公馆的那一晚,没带行李,只披了件旧大衣,独自走入浓雾深夜中。
自那晚起,兰心便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传言四起,有人说她被送去南方,有人说她病了,也有人说她嫁人了。叶庭光从不回应这些话,书房的灯却常常亮到天明。
又过了数月。
盛乐门的登记簿上多了一个新名字——明珠。她来得悄无声息,唱腔乾净,笑容温婉,说话极少,从不透露身世来历。只知道她总喜欢坐在舞台侧幕後静静听人练习,有时望着台上的灯,不发一语,像在回忆什麽,又像在等什麽。
没有人知道她从哪里来。她自己也不提。
————————————————————————————
1928,盛乐门副厅。
灯光昏h,舞台陈旧,墙上贴着泛h的老海报。这里没有名流聚集,也没有热烈掌声,只有几位熟客坐在角落,静静ch0u菸喝酒。钢琴声时断时续,舞台小得只能容下一人转身。
这里是歌nv们初登场的地方,也是被世人遗忘的角落。
那一晚,是个临时加开的加演场——原定登台的红牌歌nv临时告假,副厅便空出一席位置。
&孩穿着一件旧礼服,绣金的边角已经微微泛毛,这是剧团仓库里留下的旧衣,她缝了两晚才补好。她的发髻盘得一丝不乱,用的还是她自己削竹子做的发簪,发簪头上只镶着一粒碎珠。
她站上台时,掌声稀稀落落,有人窃窃私语:「换人了?」「谁?」
灯光一亮,她的眼神定定的,并不躲避,也不多余。
音乐起。她唱的是《相思泪》,那是她从旧戏班带来的老调,改编过词,添了些夜上海的气味。歌声不算高昂,但低回婉转,像冬夜的一炉炭火,烧得不急不躁,却让人全身发热。
唱到「悠悠我心,谁与共鸣」时,场下一阵沉静,有人竟鼻头一酸。
曲终时,有几个老先生带头拍掌,接着整场响起了热烈掌声。
她以为自己终於被看见,终於迎来命运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