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万里燹海,在整个文明盆地的外在嵌显,也不过三千里地。
从高空俯瞰,像群山之中的一枚血红之眼。
空间的意义是相对的。
就像广阔无边的南斗世界,只不过是现世一个已经消亡的宗门的秘境。
陆霜河踏出燹海,天空仍不广阔。
无非是飞火换做了流云,无非是呐喊换做了风声。
七杀真人从来不在意风景,但在这样的时刻独行,他的锋芒无法抑制。天空一只赤鹄飞过,便直挺挺地坠落。
今日飞鸟无声息。漫天碎羽,数点飞血,浅妆长空。
陆霜河敏锐地抬起头来,在其中一滴血珠的漾影中,看到了一抹青翠——那是棋盘世界尚未褪尽的竹色。
不曾意会,而今偶逢!
抬眸即抬剑。
他的眼睛看到了,他的剑光也抵达了。极致冷酷的剑光,清楚雕刻出一个美得厌世的女人,剥显其身姿,将其隐于云翳的容颜,留在此方天地里。
这是一次双方都不曾预见的相遇,在燹海战场之外,夜轮山的边缘。
鹏言蹊一巴掌握碎剑光,确实是让陆霜河受了重伤,不然也不至于无法抑制自身的锋芒,无端杀死一只路过的赤鹄。
平等国的“良时地针对,他更是隐隐察觉到,这是整个天狱世界内,关乎神性的一次跃升。
就像大水漫梯田,他这亩荒地不过恰在旁边,恰逢水泽。
当然,笼罩整个妖界的神性跃升,针对的只是妖界之神。
或者说……在妖界成神者。
他恰恰有这拔苗而起的一步,在登神的过程里,恰被卷入其中。
文永竭力定心沉意,克制那几乎生命本能的登神的愿望。在妖界登神,还有一个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封神台!
此界诸神,皆要受其所敕。
妖神自可不在意,他这个地道的人神,还不一上去就灰飞烟灭?
可是借力至暗神龛的坏处,便在这时候体现出来。
在他还未真正登神之前,他并不具备对至暗神龛绝对的掌控权,而至暗神龛此刻所得到的神力灌注,已经远远超出他的掌控极限。
他像是一个孤独的渔夫,独自驾驭一艘失控的大船,撞上了一场迎面的海啸。
他竭力往回撤,船却一往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