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听见小满终于凄厉扑过来叫他的那一声“义兄”。
五感骤失三感,江烆自己都晃神。
好半晌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副躯体竟已差劲到了如此境地。
连半点刺激都受不得。
他苦笑了下,指尖蜷起,摸了一手血染的黏腻腥气。
再然后,只又转瞬,便连自己身前浓重的血腥气味都再闻不见半点。
江烆一怔,便顿知这余下的触觉只怕再过片刻也要失散了去。
可他挣扎着,最后却竟是连翻个身的力气都挤不出半点。
却好在,最后的触觉消减之前,小满贴来了颤抖的掌心。
那手掌煨在他腕处,一边颤抖着,一边慎之又慎地为他输送灵力。
可那灵力的来源江烆实在太过熟悉。
是延年。是他昔日的佩剑延年。
先前他为了养育小满,也曾无数次以自身鲜血为引,从濒临枯竭的延年里面挤出灵力,反哺自身。
而眼下既然小满已能用及延年剑身里头的灵力,那便说明……这结印的事板上钉钉,已无逆转机会。
江烆心里头苦得发涩,挣着腕处想挥开她的手。却终归,是连这点力气都没有。
可他体内没有心丹,身躯便只如满是孔眼的竹篓一般,无论如何是兜不住半点灵力的。那从小满温热掌心渡送的灵力进来,转过他四肢百骸一圈,最终还是要化成什么东西,流淌出去。
江烆茫茫然一片的意识,最终,只如林间的晨雾一般。在日光下散得干干净净,了无踪迹。
于是,小满便就看见分明已然昏死过去的江烆,在他眼前,悄无声息地,泪流满面。
那眼尾坠下的泪珠滚烫,落到小满手背上,让她下意识地一个哆嗦,口中喃喃。
“……义兄。”
小满扶着昏死的江烆,好容易才将那一直都清瘦得厉害的人扶到藤椅上。
一抬头,竟发觉自己也已是满目泪光。
“义兄,义兄……你醒一醒……”她咬住了下唇,伏到江烆膝上,低低呜咽。
江烆却是异乎寻常地安静。
先前无论她说什么都会浅笑着回应的人,这会只是紧闭着双眼,呼吸声起起伏伏,轻重交叠,仿佛噩梦连连。
小满又惊又怕。她又什么都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