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并未答话,捏住他下颔的手指默认般的在他嘴唇上点了点。
……那麽,拿枪的是另外一位同夥吧。他在心中不屑的冷笑,这手都要抖的抽搐了,看来是个新手,第一次入室抢劫呢。
可是蓝澜呢?他想不通,对方有什麽理由要做出这种事?
「周冥。」
磕碰到地面的後脑杓再次隐隐作痛,他的思绪紊乱,逻辑飞跃跳转,假的吧?假的吗?记忆里的爱人的模样,每一帧都冷漠至极,垂着眼,蔑视着他,就像现在一样。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他用力往後,无视抵着眼睛的枪管,咚咚咚的撞着自己的脑袋。另一个声音说,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要再想,直接解决问题不就行了?
闭上嘴的刘姨,闭上嘴的周夫人,闭上嘴的父亲,还有那麽多那麽多的人,他们不都恢复正常了吗?
既然他的爱人生病了,那麽,那麽——
「周冥。」
不知何时,他还睁着的左眼居然能在一片漆黑中看清前方,他并不感到奇怪,只有种本该如此的舒畅感。他迫不及待看去,果然如同他所料,那双灰绿色的眼珠正俯视着他,里面没有一丝温度。
要让他闭嘴……得让他闭嘴……
一个柔软的东西贴到了他的脸上,他艰难的聚焦,发现是一只绒毛熊娃娃。
他愣住了。
……有什麽东西闪过了脑海。
老旧的楼房,没有电梯,回家时总要爬得气喘吁吁,闻着好香好香的饭菜,从楼道里传来。
周六,朋友们到家里玩,母亲在布料上用铅笔打着样,她平日在百货公司上班,空闲时会接一些手工的活儿赚外快。看他们用塑料小玩具过家家,扮新郎,於是笑着摸摸他的头:以後结婚时,妈妈给你做一对儿喜熊,就放在蛋糕旁边,多可爱。
……然後呢?
然後呢?
一声枪响,他的右眼炸开,奇怪的是,并不如何疼痛。
大拇指在他的眼眶中按压,搅碎的胶体沿着血肉模糊的组织流下去,不存在的器官看见五颜六色爆开的烟花。
他想起来了。
那一日,他也是这样拉着对方的手,摁着自己眼眶。
然後他说——
「你说,你有好多的愿望,你渴望爱,你想念母亲,你想回到过去。而你现在最想做的,是拥抱死亡。」
「周冥,」蓝澜说,枪管抵住了他的左眼,「我会完成你最後一个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