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那夜,缄阙神殿灯火尽熄,只有星辉如常倾落。
我跪坐在神殿西廊的水镜旁,为命澜沾血的披风净洗。
那血并不多,甚至比起往昔历练不过是微伤,可我手指颤了好几次,才没把那一角白袍揉皱。
我记得他挡下我倒下时的神情——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混乱。
他一向冷静温柔,却在那一刻,眉目皱得比命典还复杂。他喊我名字时,嗓音都在发抖。
我知道他是害怕的,不是怕我死,而是怕自己没能护住我。
可这份“保护”对我而言,却不是甘甜。
它太温柔了,温柔到让我嫉妒。
我嫉妒自己只能成为被他保护的人,嫉妒自己一次又一次,靠近的是他伸出的手,却不是他真正的心。
我开始不确定——
我想要的,到底是这王位,还是他在我受伤时那一个急切的眼神。
而当我将披风晾起时,他悄无声息地站在我身后。
“你不该替我挡那一剑。”他低声道。
我未回头,只轻轻道:“你不是说你会是一个爱子民的王吗?我只是——守护你的一部分子民。”
“你是我弟弟,不是子民。”
他话说得很轻,像一根羽毛,拂过心口却沉得令人无法呼吸。
我终于转过身,与他对视。我们之间隔着水镜,映出两个少年残影,一个满身血痕,一个眼神凌乱。
我很想问他一句话。那句在我心底沉浮百年的话——
“如果我不是你弟弟,是不是一切会不同?”
但我没有说。
我只是微笑,然后垂下眼帘,把这句话埋进比神殿更深的地方。
我终于不再克制自己,说:
“哥……你能不能抱抱我。”
那一刻,他微微怔住了,眼底的星辉轻轻晃动了一瞬。
他的迟疑不过短短几息,却仿佛整个寂阙的夜空都随之凝固。
然后,他走上前来,把我紧紧拥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