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没得商量!田书记,您也别跟我争,谁抢我跟谁急!”一个市委书记,一个市长,此刻为了一个接风宴的名头,在电话里争得面红耳赤,活像两个护食的半大孩子。
最后,还是田国富更老道一些。
“行了行了,别争了!”
“听我的。”
“第一顿,市委、市政府联合举办,官方接风,这是规矩。”
“第二顿,你老林私人请。”
“第三顿,我再私人请。”
“这总行了吧?”
电话那头的林增益短暂沉吟,随即心满意足地大笑起来。
“行!就这么定了!田书记,那我可就先去小招把最大的包厢给定下了!”
田国富放下电话,脸上的笑意缓缓敛去,沉淀为一种深不见底的谋虑。
他踱步到窗边,俯瞰着脚下车水马龙的吕州城。这潭水,表面上波澜不惊,水面下却早已是暗流汹涌。
好几个历史遗留问题,就像几块又冷又硬的礁石,死死卡在航道中央,硌得他这个市委书记夜不能寐。
他需要一把锤子。一把足够锋利,也足够沉重,能砸碎一切顽固阻碍的重锤。现在,这把锤子,终于来了。
……
与此同时,吕州市政府大楼。副市长易学习的办公室里,气氛却截然不同。
易学习戴着老花镜,正用一支老旧的英雄钢笔,一丝不苟地批阅着城市老旧管网的改造方案。
他是个典型的实干家,对官场上那些迎来送往的虚礼向来不屑一顾。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他的秘书,一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探进半个身子,脸上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近乎崇拜的兴奋。
“易市长,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又是天大的好消息。
易学习眼皮都没抬,只是扶了扶眼镜,声音平淡如水:“说。”
“祁同伟!以前金山县的祁局长,要来咱们市检察院当副检察长了!”
“咔。”易学习握着钢笔的手,猛然一滞。一滴浓黑的墨水,从笔尖滴落,在文件上晕开一个刺眼的小墨点。
他缓缓抬起头,眼神里先是极致的错愕,随即,一种难以言喻的光芒喷薄而出。
那是一种在孤独的战场上,终于望见昔日战友高举旗帜时,才会有的光。
“消息……确实吗?”他的声音,竟带上无法控制的颤抖。
“千真万确!林市长刚才在会上亲口说的,高兴得脸都涨红了,当场就宣布会议暂停了!”
易学习慢慢摘下眼镜,用一块绒布,反复擦拭着镜片,动作很慢,很用力。
他的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一个年轻人的身影。那个年轻人为了给马桔镇修一条路,敢指着他这个县委书记的鼻子,拍着桌子吼:“老百姓等不了,这笔钱今天批也得批,不批也得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