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卿跪在青玉砖上,捧着描金药盏的手微微发颤,过于夸张的鎏金护甲刮过盏沿,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侯爷,该用药了。”
鲛绡帐内传来剧烈的咳嗽声,萧景珩的中衣领口敞着,露出大片苍白的胸膛。
曾经狰狞的箭伤如今泛着病态的淡粉色,像褪了色的朱砂。
他伸手摸索着,玄铁扳指不慎撞翻药盏,褐色的汤汁泼在裴玉卿雪白的手背上。
“废物!”
侯爷的指甲掐进他腕间,“你怎么连连药都端不稳了?”
裴玉卿不敢还嘴。
到底是他端不稳药,还是侯爷已经拿不稳药了?
他将头埋得更深,低头看着手背渐渐浮现的红痕,就在三日前,这双手还被侯爷握在掌心把玩,夸他指甲染的凤仙花汁“艳得像血”。
如今萧景珩眼底布满血丝,竟然连他新换的蔷薇露都闻不出了。
“儿子去库房取新配的人参。”他轻轻抽回手,金锁链在颈间晃出细碎的光。
回廊上的风裹着药香,裴玉卿拢了拢纱衣。自从侯爷病重,府里下人的眼神越发露骨。
几个小厮躲在芭蕉丛后窃窃私语,眼睛发红,又恨又爱,明明说他是“吸人精血的狐狸精“,却个个都将眼睛黏在他身上。
库房的门轴发出腐朽的呻吟。
月光从气窗斜切进来,照在蒙尘的紫檀匣上。
裴玉卿踮脚去够最高层的野山参,腰肢弯出惊心动魄的弧度。绛红纱衣滑落肩头,露出后腰处淡金色的胎记——形如折翅的蝶。
“少爷要找什么?老奴帮您。”
枯瘦的手突然从背后环上来,裴玉卿身体一僵。
管家的呼吸喷在他耳后,带着陈年蒜臭与薄荷膏的诡异气味,那只手顺着他的腰线往下摸,指甲里还沾着方才宰鱼留下的鳞片。
“放开。”
他声音很轻,尾音却颤得厉害。
管家嗤笑着扯断他颈间金链:“侯爷现在连床都下不了,您还装什么清高?听说您昨儿个给赵尚书斟酒时,可是笑得很甜啊。”
裴玉卿的后腰撞上多宝架,青瓷药碾滚落在地。
管家浑浊的眼珠里映出他散乱的衣襟——锁骨处还留着侯爷昨夜咬出的淤青。
那只布满老人斑的手撕开纱衣下摆时,他望见梁上悬着的风干鹿茸,在月光下像一把把淬毒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