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项秦今有弱冠之年,朝中有做骠骑将军的父亲,宫中又有做妃子的姐姐,前途本是风光无限,可惜因着前年塞外御敌不慎失了双腿而残疾,成了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废人,纵使家中门楣再高,也没有哪个世家千金愿意屈就一个没有前途的废人,且这废人还是项家独子,这项家的风光恐是到了项秦这一代就要没落了。
又说云氏是怎地攀上这门姻亲的,要从半年前项妃给自家弟弟挑选适龄女子嫁入项家说起,前说过项秦今有弱冠之年,因残废,做姐姐的项妃自是着急,想给他找个可靠的良家女子来照顾,可谁人不知道项家情况,根本无人愿意。云氏本和项氏交情不深,项氏注定没落,然则现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云氏大房、现任滁州郡守的云智便趁着这股东风自荐家门了。
云氏除了二十年前贪污受贿一案受到牵连被贬之外,却也无错处可挑且是滁州百年大族,家世底蕴自不必说,项妃便也应允了这事。
老太爷现下一一说来众人听着,末了看向云裴,他沉吟道:“我想来想去,便只有二房和你家是能送出去的,所以现在叫你们过来说一下,听听大家的意见。”
云裴愣住,随即想起那个养在小院的庶子云音,他不吭声,“项氏乃是大族,怎地还看上云音?”
话刚出口云赵氏就急了,“我家幼嫣是定了亲的,再毁了亲事可不好,想来也只有你家云音了。”
二房家精明着,项家注定是没落的,云幼焉嫁过去给那个废物岂不是要守一辈子活寡,她家幼嫣可是要嫁进京中左相之子的,哪怕是做妾也比跟着个没用的废物要来的好。
且不说他们现下云氏也急于攀上左丞相这棵大树,好给云家嫡长子云中鹤在朝中铺路,庶子送过去左丞相是看不上的,可云幼焉不同,她是二房长女,千金之躯。
云音是云裴的第三子,说是第三子,却是个奉天。
奉天和女人男人不同,此者兼有二者一样的东西,身骨比男人软,比女人硬,能和女人一样孕育胎儿,乃是两者间中性的调和。连朝奉天稀少,虽说稀少,也不是稀奇之事,常人常把他们和女人一般看待,只是地位略低些。
奉天送出去联姻,其实也并无不妥。
云裴也无话可说,他一向对这个庶子不甚在意,养在院子里只当是多张口吃饭,想着到了年纪随意拉出去配了人家,现下有门于他而言算是不错的亲事,云裴也点头应允了。
其实若不是云家老太爷翻了族谱,一时半会儿还想不起有云音这么个庶子的存在,无他,庶子逢年过节是不能上厅和正主们一起吃饭的,就连祠堂也是不配进去,且又是奉天,常年养在深闺,没人想起也是常态。
云音今年二八,恰巧是能出嫁的年纪,自从他那花魁的母亲死后,他在云家最后的一点倚仗也没有了。
他父亲云裴又是个喜好花天酒地的人,家中小妾如云,长到二八年华,除了逢年过节去行个礼,云裴哪里还会注意他。虽说是个不受宠的奉天庶子,但在云家,还是没短过他吃喝,平日里在自己的院子里看书弹琴,日子过的倒也是悠闲。
对于父亲突然的传唤,云音显得有些紧张,他全不知父亲为何突然传唤他,他这个父亲待他并不亲厚,平日里是看他两眼都觉得麻烦的,现下倒是怪异了,云音甚是忐忑。
还未到云裴的宅院,便与一男子撞上,这男子生的高大,模样还算清秀,他是四房后院的护卫之一,名唤陈玄,云音平日不大出门,在这宅子里和他算是为数不多熟络的。
云音今日穿了件水湖色的丝质外袍,长衫外还衬着件轻盈的纱衣,他身材纤细,走起路来如若扶风,远远看去仿若神仙妃子。
陈玄在这拱门处早早就瞧见了,他看的走不动道,眼神直勾勾地瞧着美人,压抑着声音和喘息,唯恐惊走了天上人,却不知因着视角云音直愣愣地撞到了他的怀里。
趁着那一空愣,陈玄暗中狠狠地吸了口对方身上清淡的幽香,按耐住心中疯狂的悸动。
现近了看,云音脸上带着些许晶莹的汗珠,汗珠顺着洁白如凝脂的额角流下,在阳光的照耀下,陈玄都能看到眼前的人皮肤白的都微微泛着迷人的反光。
现下正值盛夏,云音体质不耐热,往常到了这个时候一出门还未走几步就容易汗水淋漓,所以这个时候他更喜欢窝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坐在那棵老槐树底下抚琴看书也好,只是今日着实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