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阑点了点头,心中对萧雪河充满了信任。只要有师尊在,他便什么都不怕了。
月光依旧皎洁,溪水依旧潺潺,山谷中的篝火也渐渐熄灭。
与萧雪河在隐月谷的那番缠绵之后,谢云阑的心中虽然踏实了不少,但对于耶律枭的警惕却丝毫未减。
果不其然,几日后,耶律枭便又将他召了过去。这一次,耶律枭的态度比以往更加“和善”,甚至主动询问起谢云阑在燕都的生活是否习惯,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或者特别想见的人。
“苏云啊,”耶律枭端着一杯葡萄酒,轻轻晃动着,猩红的酒液在杯壁上挂出妖冶的痕迹,“你来燕都也有些时日了,本王待你如何,你心中有数。若是在府中待得烦闷了,想出去走走,或是见见什么故人,尽管与本王说,本王绝不会亏待了你这等栋梁之才。”
耶律枭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浸了蜜的毒药,谢云阑听得心中暗自冷笑,面上却依旧是一副谦恭温顺的模样:“王爷厚爱,苏云铭感五内。只是苏云在燕都并无什么故旧,平日里有王爷的指点与照拂,已是苏云莫大的荣幸。”
“哦?当真没有?”耶律枭挑了挑眉,眼神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光芒,“本王可是听说,前些时日,苏云先生似乎对城南的‘闻香楼’颇感兴趣啊。那里鱼龙混杂,倒确是个与‘老朋友’叙旧的好去处。若是先生想去,本王可以为你安排妥当,保准无人打扰。”
闻香楼?谢云阑心中一动。那地方他确实曾去过一次,是为了刺探一些消息。耶律枭突然提起这个地方,还说得如此“体贴”,分明是在暗示什么,或者说,是在引诱他。
谢云阑知道,这很可能是一个圈套。耶律枭在怀疑他与外界有联系,想借此机会将他背后的人一网打尽。但他手中恰好有一份刚刚弄到手的、关于北燕近期将对大晟边境一次重要军事行动部署的真正情报,这份情报关系重大,必须尽快送到师尊手中。
是冒险一试,还是暂时隐忍?谢云阑的脑中飞快地盘算着。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下次再想传递如此重要的情报,恐怕就难了。而且,他也担心师尊的安全,若是能借此机会提醒师尊,让师尊有所防备,也是好的。
“王爷说笑了,”谢云阑垂下眼睑,掩去眸中的思虑,“苏云只是听闻闻香楼的茶点有些特色,若王爷不弃,苏云倒想去品尝一番。”他决定将计就计。
“好!好一个品尝茶点!”耶律枭抚掌大笑,眼中却毫无笑意,“既然苏云先生有此雅兴,本王岂有不成全之理?三日后,午时,闻香楼三楼雅间‘风满袖’,本王为你备下薄酒,你可尽情‘品尝’。”
谢云阑心中了然,耶律枭这是连时间地点都替他“安排”好了,就等着他自投罗网了。
从耶律枭的书房出来,谢云阑的心情异常沉重。
这三日后闻香楼之约,必是一场鸿门宴。但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回到自己的院落,谢云阑立刻取出一枚特制的蜡丸,将那份关系重大的北燕兵力调动图誊写在一小块极薄的丝绢上,小心地封入蜡丸之中。然后,他提笔写了一封信,信中言辞恳切地邀请萧雪河三日后午时于闻香楼“风满袖”雅间一叙,共商“要事”。在信的末尾,他用两人约定好的暗语,巧妙地嵌入了“陷阱”、“速离”等字眼。
他相信,以师尊的智慧,定能看懂他的警示。至于师尊是否会来,他不敢确定,但他必须将这最坏的可能也考虑到。
做完这一切,谢云阑将蜡丸藏于发髻之中,又将那封信交给了一个平日里还算信得过的、负责采买的下人,命他设法送到城中一个隐秘的接头地点。
接下来的两日,谢云阑表面上依旧如常,读书、抚琴,甚至还主动去耶律枭那里“请教”了几个关于“探幽珠”使用“心得”的问题,表现得对那淫邪之物兴趣盎然,让耶律枭龙心大悦,对他放松了不少警惕。但实际上,谢云阑的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仔细观察着府内外的动静,为三日后的生死之约做着最后的准备。
而此时,远在城中另一处隐秘据点的萧雪河,也收到了谢云阑派人送来的信。
展开信纸,看到那熟悉的字迹,以及信中恳切的邀约,萧雪河的眉头便紧紧皱了起来。闻香楼?那地方人多眼杂,绝非安全的会面之所。再看到信末那几个不起眼的、经过巧妙排列的字眼,萧雪河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陷阱……速离……”萧雪河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几个字。云阑在警告他!耶律枭果然设下了圈套!
他立刻明白,谢云阑此举,定是为了传递什么至关重要的情报,才会不惜以身犯险。这个傻徒弟,总是这般奋不顾身。
萧雪河的心中充满了担忧与愤怒。他绝不能让云阑独自面对险境。即便明知是龙潭虎穴,他也必须去闯一闯!
窗外,乌云渐渐聚集,一场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气息,笼罩了整个燕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