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琛的身形猛地晃了晃,像是没听清一般,嘴角扯出一抹极其僵硬的笑:“伯母,您在开什么玩笑?解除婚约?就因为微然闹脾气?”
他下意识地看向我,眼神里带着惯有的倨傲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微然,别闹了。我知道那天我不该先送念薇去医院,但我已经解释过了,她额头受伤可能会留疤,你是孕妇,只是摔了一下……”
“只是摔了一下?”
我父亲猛地站起身,手中的茶杯重重砸在顾寒琛脚边,滚烫的茶水溅湿了他的裤脚,瓷片碎裂声在死寂的客厅里格外刺耳。
“顾寒琛,你是个畜生!”一向儒雅的父亲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顾寒琛的鼻子骂道,“微然被那个女人推下楼梯,流产大出血差点没命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在抱着那个罪魁祸首去医院处理那点擦伤!”
顾寒琛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瞳孔剧烈收缩,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我,声音颤抖得厉害:“流……流产?怎么可能……那天你明明还能站起来……”
他的视线落在我平坦的小腹上,那里曾经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如今却空空荡荡。
我看着他惨白的脸色,心中竟再无一丝波澜,只觉得讽刺。
“顾寒琛,那天我求过你的。”我平静地开口,声音轻得像一阵风,“我说我疼,我说那是我们的孩子。可你说了什么?你说我恶毒,说我推了许念薇。”
顾寒琛的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巨大的恐慌瞬间淹没了他,他踉跄着上前一步想要拉我的手:“微然,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侧身避开了他的触碰,眼神冷漠如冰:“你不知道,是因为你从未在意过。在你心里,许念薇皱一下眉都是天大的事,而我哪怕痛死在你面前,你也只会觉得我在演戏。”
顾老太太闭了闭眼,手中的拐杖重重顿地,发出沉闷的声响:“作孽啊!顾寒琛,从今天起,顾家没有你这个孙子!微然这孩子,是我们顾家没福气!”
顾寒琛慌了,他从未见过我如此决绝的眼神。那种眼神里没有爱,没有恨,只有如死水般的平静。
“不,我不答应解除婚约!”他双目赤红,像是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微然,孩子我们以后还会有的,我会补偿你,我会用一辈子补偿你!别离开我……”
“补偿?”母亲冷笑一声,将一份签好字的退婚协议书甩在他脸上,“拿什么补偿?拿你那颗装着别人的心吗?顾寒琛,微然这六年受的委屈够多了,我们叶家虽然不如顾家势大,但也绝不会卖女求荣!”
纸张锋利的边缘划过顾寒琛的脸颊,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痕,他却浑然不觉。
我转身挽住母亲的手臂,轻声道:“妈,我们要赶飞机,走吧。”
“微然!”顾寒琛嘶吼着想要冲过来,却被顾家的保镖死死拦住。这是顾老太太的命令。
我没有回头,一步步走出顾家大门。
身后传来顾寒琛撕心裂肺的吼声,在这个深秋的傍晚显得格外凄凉。
坐上车的那一刻,我透过后视镜最后看了一眼那栋困了我六年的别墅。
夕阳如血,将那座华丽的牢笼染得通红。
再见了,顾寒琛。
再见了,我那卑微又可笑的六年青春。
飞机起飞的那一刻,我看着窗外逐渐缩小的城市,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
不是因为留恋,而是为了祭奠那个死去的孩子,和那个曾经满眼是光的自己。
从今往后,我只为自己而活。
我离开后的第一个月,顾寒琛疯了。
这是我在国外听国内的朋友提起的。
据说那天我走后,顾寒琛在顾家大门口跪了一整夜,直到昏死过去才被送进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