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
天边泛着鱼肚白,光溜溜的,照着一地狼藉。
院子里的水洼映着亮光,血水被雨水冲淡了,渗进泥土里,留下暗沉的印记。
南紫依跪在泥地里,用手挖。
指甲翻了,指尖破了,混着泥水和血丝。
她感觉不到疼。
秋兰哭着找来一把旧铁锹,主仆两人在院子后面那棵老槐树下,挖了一个深坑。
南紫依把陈嬷嬷身上盖着的、自已那件湿透的外衫理了理,小心拂去老人脸上的泥点。
陈嬷嬷眼睛闭着,像睡着了。
“嬷嬷,”南紫依声音哑得厉害,“你安心走。你的话,我记下了。”
她顿了顿,每个字都咬得很重。
“那些亏欠我们的,害了我们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土,一捧一捧盖上去,堆起一个安静的坟包。
南紫依在坟前磕了三个头。
额头抵着冰凉潮湿的泥土,很久没有动。
再抬起头时,脸上没了泪。
只有一夜之间催生出的硬壳。
她站起身,腿麻了,晃了一下。秋禾赶紧扶住她。
“小姐……”
“我没事。”南紫依推开她的手,自已站稳。目光扫过这破败的庄子,荒芜的田地。
悲伤填不饱肚子,恨意杀不了人。
得活下去,更好地活下去。
庄子上还有个老仆,叫福伯,腿脚不太利索,平时管着看门。陈嬷嬷走了,就剩他们三个。
南紫依翻出太后赏的东西。
那些华丽的锦缎,精致的首饰,太扎眼。她挑了一支分量最轻、样式最简单的金簪,递给福伯。
“福伯,找个远点的当铺,当了。换点粮食,种子,再买点常用的药草苗,越普通越好。”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别人问起,就说我自已偷偷攒的l已。”
福伯看着眼前这个像是脱了层皮、眼神却亮得瘆人的大小姐,接过金簪,重重点头:“老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