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腾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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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内的居民见一队城内守卫向他们走来，他们便知道自己即将要获救了，即将获救的狂喜一下子盖过了刚才的恐惧，他们有些一下子憋不住哭了起来，他们互相扶持着，跟随守卫从城池侧边小门逃出城去。

城主已经离开城墙，贾诩还站在城楼上，尽职负责地看着城下的情况。

树林间已经开始出现烧焦的尸体，有些在火势凶猛处烧得几乎看不见人影，那些城外的流民有些试图攀爬城墙，他们爆发出极大的求生欲，但未能爬上去，城墙上留有一些刚才扔油桶时残余的油渍，城墙下部出现了些许鲜红的印记。

大火没有熄灭的趋势，大概会燃烧一整夜，贾诩跟着城主与最后一批士兵断后，掩藏在火势下顺利离开。

忽然，居民撤离的队伍前方似乎停了下来，士兵探查情况后向贾诩他们报告，是城外一些逃窜的流民误打误撞跑到这里，他们神志异常，看见城内居民便发疯般地冲过去攻击，士兵将他们镇压住，但那些流民像是抱了死志一般，奋力反抗，造成了一些伤亡，延缓了居民撤离的速度，贾诩正要下令士兵当场斩杀，被城主拦下。

城主哀求贾诩，这些流民既然从火海里逃离，顺着此处也可随同居民离开，不必赶尽杀绝。

贾诩犹豫了，直到又有一个士兵跑上来报告，说最前方的探查队伍，对上了叛军的探查队伍，急需救援。

贾诩的眼神立刻恢复刚才的冷酷，厉声下令，撤离路线上碰到流民当即斩杀，撤离队伍必须加快速度，中途不得停留，城主未再阻拦。

很快，贾诩所在的最后一批队伍也到达了安全营地，此处是只有城中居民知道的山坡背面的空地，他们今晚在此处休息片刻，然后需要连夜启程出发去下一个城池。

城主看着略有些放松下来的城中百姓，发现人几乎全在这，这才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他感激地握住贾诩的手，又是道歉又是道谢，贾诩平淡地表示，自己只是……不负所托罢了。

随后，贾诩去找郭嘉，路上不少人看见他，围着他向他道谢，贾诩的视线越过人群在寻找郭嘉，他问了几个人，才得知郭嘉因突袭受了点伤，正在包扎。

郭嘉已经包扎完毕，独自躺在伤员处，贾诩在他身边坐下，沉默了一下开口说道，“抱歉，来晚了。”

郭嘉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无碍，只是一些轻伤。”

贾诩坚持道，“这是我的失误，抱歉。”

郭嘉侧头去看，贾诩脸上的歉意未作掩饰，郭嘉平静地问道，“为何这么说？”

贾诩迟缓了一下，说道，“下令的时机晚了一些。”

“驰援的命令？”

“嗯……”贾诩知道，并不只是如此。

“那是什么绊住了文和呢？”

贾诩微微皱起眉头，似乎是不想说，最后又艰难地开口道“……下令斩杀撤离路线上的流民。”

郭嘉看着上方，想了想，神色轻松地问道，“文和的迟疑，是因为别人的阻拦，对吧？”

贾诩不知该如何回答，正要开口，他感到郭嘉轻轻握住他的手，郭嘉艰难地侧过身，盯着贾诩认真说道，“若是别人的阻拦，倒也情有可原。但若是文和自己的迟疑……文和啊，不要让任何牺牲影响你的判断，若是你发生误判，反而会导致更多的伤亡。若是牺牲我所在的探查队伍更好，文和也必须毫不迟疑地做下这个决定。因为这些都不重要，只有最后的结果是重要的。”

贾诩神色不明地看着郭嘉，问道，“即使是，让我牺牲你吗？”

“是，即使是牺牲我。如果牺牲我，能有更大的胜算，那么胜利之后，我的牺牲才是有价值的。”

贾诩像是有些无法接受地盯着郭嘉，他撇过头去没有回话，郭嘉慢慢直起身，轻轻拽着贾诩的衣袖，见贾诩不看他，他抬手摸上贾诩的后脖颈，轻轻摩挲着，略有些用力地强迫贾诩看着他。

然后，他温和地劝导道，“文和，在战场上，没有人会怪你，你要做的，只有带来胜利，所以啊……不要再有下次了。”

说着，他将头埋在贾诩的脖颈处闭上眼，因为姿势的缘故，扯到些伤口，细细地抽着气，贾诩没有动，只是安静地任由郭嘉靠着自己。

忽然，贾诩极轻地问道，“如果我们没有来，你看到的，又是什么样的结局？”

郭嘉想了想，简略地回答道，“无人生还。”

贾诩闻言愣了一下，他知道，这是一场胜利，但却没有任何喜悦，他去看营地的城中居民，缓缓地向郭嘉坦诚地描述道，“可我觉得……我好像并没有救下谁，只是单纯在……以命换命。”

郭嘉思考了一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说道，“你知道，我还想去看哪里的风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