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辛弃疾又望向那面已经与张白鱼的白鱼符旗并旗的飞虎大旗,长长舒了一口气,唤来亲卫:“你去替我参见都统郎君,询问是否还有其余军令?”
说罢,辛弃疾带着靖难大旗前行,向着武平军中军压了过去。
武平军原本就已经损失惨重,此时两面驱逐溃兵而来,中军根本抵挡不住,坚持不到一刻钟,竟然大溃。
这其中固然有武平军上下久战疲惫的原因,然而最重要的是,原本应该坐镇中军的完颜阿邻此刻在龟山上与宋军拼命,中军根本没有能统筹全局的高阶军官。
要说完颜阿邻不想管中军,那是扯淡;
可若是说完颜阿邻有什么办法,那也是扯淡。
与韩棠的武成军大溃败不同,那边太远了,除了一些高级军官通过哨骑知晓军情外,普通士兵哪怕是登高远望,也只能见到滚滚烟尘而已。
然而武平军后军与中军的溃败却是近在眼前的,武平军前军近四千人马当即慌乱难言,与宋军的攻守瞬间异势。
若不是完颜阿邻亲自坐镇,威信也足,说不定金军已经溃散了。
“总管,撤吧!”完颜谋贵在宋军的反扑下狼狈得从前线撤了下来,也幸亏此处的龟山山坡比较缓,外加刘苍宇率军顶上,没有让退兵形成雪崩之势。
完颜阿邻立在万户大旗之下,闻言冷冷望去:“撤?如何撤?此时咬牙硬挺下去,还有一分生路,若是回头,撤退必然会成溃退!”
完颜谋贵言语一窒,心中也知道完颜阿邻所言有理。然而金军形势已经糜烂到这个程度,本身就已经算是大败了,咬牙死撑无非是站着死与跪着死的区别。
反正都是个死!
眼见心腹慌乱难言,完颜阿邻也叹了口气,给对方交了个底。
“谋贵,此战所有人都在死撑,撑得过去,就是胜利,就是荣耀、财帛、爵位。撑不过,就是一死!”完颜阿邻沉声说着,大手从北向东划了一圈:“老刘锜被武成军突袭之时,虞允文被前后夹击之时,成闵的背嵬军被打散之时,甚至登上岸的宋狗水军,那诨号飞虎子的刘淮,乃至于龟山上的当面之敌。哪个又不是在死撑?”
“如今攻守逆势,轮到咱们死撑了,又有何怨言?难道大金天兵还不如宋狗吗?”
完颜谋贵听闻此言问道:“总管,咱们要撑到何时?”
“那不是我说了算的,要么陛下宰了虞允文,大胜得归;要么完颜元宜有空余派兵马接应。直到彼时,咱们才能从容撤退!”完颜阿邻朗声以对。
“陛下……陛下会回来救……救咱们?”完颜谋贵战战兢兢的说道。
“陛下从不负人!”完颜阿邻正色说道:“我也不会负陛下!”
“那末将也不会负总管!”完颜谋贵拱了拱手,咬牙说道:“末将请军令!”
“带你的兵马,稍作休息,在后阵接应溃兵,挡住巢县宋军的攻势!”完颜阿邻用马鞭点了点完颜谋贵的胸口:“死撑,记住了吗?再难也得给我撑住了!”
“喏!”
完颜谋贵拱手应诺,转身带兵离去。
完颜阿邻注视着这名亲信的背影,摇了摇头,再次将目光投向西方。
他还有一个原因没说。
今日天色昏暗,冬日黑夜来得也早,若是再能坚持半个多时辰,夜色所带来的隐蔽就会成为弱势一方的天然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