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呼延南仙顿了顿,复又诚恳言道:“都统,武兴军成了这个样子,并不是总管或者我这个副总管如何,而是国家亏待了这些良家子。他们为大金奋战,厮杀了多少次?可大金又是如何待他们的?不说飞黄腾达,总得保证家眷吧。都统是智者,这几年山东中产之家有多少破门的,不会不知道吧?
而若是这都保证不了,军中总得一视同仁吧?可这几日,硬仗一直是武成军在打,其他两军只是安坐看戏,我们连休整都无法,接下来又要被驱赶着攻打琅琊山!都统,我们是正军!不是活该去死的签军!”
说到最后,呼延南仙复又怒气勃发,彻底忍耐不住。
苏保衡没有打断对方,只是静静听完方才说道:“徐老将军,这也是你的意思吗?”
徐文回头望着几名高级军官,其中有几人甚至从靖康时代就一直跟着他,此时目光也多有躲闪。
权力从来都是自下而上的,如果下边人不认你,就算你是皇帝,金口玉言也会变成放屁;如果下边人都认你,就算你是布衣,随口一句话也会幻作千钧。
正如同徐文脱离不了高级军官支持一般,高级军官也不可能离开中层军官与士卒的支持。
现在的态势很明显,徐文如果不跟武成军站在一起,武成军就会迅速抛弃他。
徐文当这个总管,还能稍稍约束全军,因为他毕竟还是有一些死忠的。若是徐文也不在了,武成军只会更加失控。
所以,徐文在苏保衡面前,也只能咬牙说道:“确实,这正是老夫想说的。朝廷不公、陛下不公、都统也不公!”
苏保衡闻言只有长叹:“确实,国家亏欠你们武成军良多,但此事是非曲直,咱们在这里争论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我只再问一句,陛下让水军南下,直取临安,你们还想遵守旨意吗?”
抗旨与抗令还是不同的,后者还可以打口水官司,用些军中手段,但前者却是跟扯旗造反差不多了。
“徐老将军,呼延将军,你们二人我都了解,确实是有心无力,那么我问一问这帐中的四个统制官,三个副统制官,你们要遵旨吗?”
苏保衡没有搭理两个总管级别高官,而是直接询问七名中层军官。
呼延南仙心中冷笑。
这苏保衡也就只能用这种小手段了,用都统与国家大臣的身份来对统制级别的军官施压,也不嫌丢人?
哪怕这些统制官都怕了,统领官呢?队将呢?正将呢?什长伍长小兵辣子呢?难道你这堂堂都统要一个一个去说服吗?
然而苏保衡话声刚落,就有三人同时说道:“愿为都统效死!”
声音洪亮整齐,如同排练过一般。
呼延南仙豁然回头,却发现两名统制官,一名副统制已然扶刀起身,在帐中昂然四顾。
这下子不止呼延南仙,就连其余四名统制官也目露惊骇。
唯有徐文似乎早有所料,只是长叹一声,随即闭目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