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白鱼之所以觉得时间如此紧迫,不仅仅是因为说不定哪天靖难大军就回山东了,更重要的是张浚这厮是真的能折腾。
选健勇组建新军,与招抚流民恢复生产,这本来就是相悖的两件事。
就比如苏宽等人,这还是正经有军职的小军官,听到能授田的消息后,依旧脱离了军中,准备去当小地主,更何况那些没有上阵经验的普通百姓了。
淮东度田的事情如此困难,首先就是各地豪强士族明里暗里的反扑,典论等人挑几个典型杀鸡儆猴还可以,总共二百骑,哪里能将整个淮东的地主全都杀光。
其次就是张浚了,他实在是过于眼高手低,只是一味的向属吏官员加派任务,而那些官员也不会特别上心,至于军头则是拿着相公钧旨开始强拉壮丁。
这他妈是春耕之时。
照张浚这种搞法,早晚会出大乱子!
见张白鱼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陈俊卿长长叹了一口气:“刚则易折,张四郎,还有你那位都统郎君,且好自为之吧。”
说着,陈俊卿一边摇头,一边向着帅帐大门走去。
而张白鱼也不起身相送,只是冷冷说道:“陈相公,我虽是小辈,但有一句我家都统郎君的话,还是能教教你的。”
“大丈夫行事,哪能只看利害,不论对错呢?”
陈俊卿脚步一顿,随后大踏步的离开了。
他的儿子陈守胆战心惊的站在帅帐之外,跟着自家父亲回到了官署之后方才说道:“张白鱼这厮当真是无君无父!大人该上疏弹劾于他,孩儿就不信这厮还有胆量造反!父亲消消气,莫要跟这厮一般见识。”
陈俊卿抬起头来,好奇的看着自家二儿子:“二郎,你从哪里看到老夫生气了?”
陈守瞠目结舌。
见儿子如此作态,陈俊卿只能将话说得更明白了一些:“张四郎做事不惜身,但事情却是太大了,到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深恨于他,就算是老夫也挡不住这么多人。
他之所以不怕,是因为做完之后,就可以拍拍屁股回山东了,但老夫还是怕的。若不阻止他,不跟他决裂,江南两淮的怨气都在老夫身上,老夫这把老骨头可是承受不住的。”
“至于张四郎做的事情,无关对错,他有他的道理,我也有我的道理,但淮东千万百姓能活下来,到底还是要因为他的恩德。”
陈俊卿说完,挥手把依旧目瞪口呆中的二儿子轰了出去:“管好嘴巴,召集属吏,莫要辜负了张四郎给咱们撕扯出来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