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游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如果徒单贞真的忠肝义胆,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带着三万大军来淮西增援参战,那这个包围圈也就成了一个笑话。
至于徒单贞是不是个死忠人物,这谁能预料呢?料敌当从宽。
然而何伯求却是不放过陆游,皱眉询问:“陆先生,你我皆是互相深知,莫要隐瞒,究竟是不是宋国朝堂出了问题了?”
陆游看了看刘淮,又看了看其余人,终于跺脚有些气急败坏之态:“樊城失守,荆襄大军损失惨重,此事已经在朝野中传开,陈康伯陈相公也有些坚持不住,被官家一日之内三次昭到宫中议事。官家……官家似有议和之意。”
此言一出,不止杨春等两淮出身的军将当场哗然,就连山东诸将也是纷纷面面相觑。
议和?
怎么议和?
当然是割地赔款啊!
如果在如此形势下议和,最起码两淮肯定不保,山东义军就全完了!
正因为虞允文深知朝政,知道自己这里如果无法在军事上大胜,有人就要在政治上投降,不得不出动,来打一场正面决战。
刘淮并没有如同其余人那样或义愤填膺,或失望恼火,归根结底在于,难道对于赵构这种人难道还有什么指望吗?
难道还真的指望这厮在秦桧死后就变成了一名圣明天子,卧薪尝胆十年生聚十年教训而后收复燕云不成?
然而刘淮却还是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心累。
这就是大宋朝的政治环境了,想要做事之人往往前有临阵的强敌,后有扯后腿的猪队友,以至于每次不止要防着兜头戳来的明枪,还得躲避身后射来的暗箭。
刘淮这还是暗生异志的尚且如此为难愤懑,他根本想象不到当日岳飞会是何等愤怒失望。
何伯求也是呆愣半天之后方才冷笑,刚要出言相讥,却被刘淮阻止:“何大管,莫要说别的了。能来到这片战场赴死之人都是忠义敢战之士,是值得尊重的。而那些懦弱无耻之人却躲在后方,你嘲讽他们也听不到的。”
何伯求闻言也瞬间丧失了言语的欲望,只能摇头长叹。
“诸位。”刘淮将最大的刺头压下去之后,语气也变得坚定:“我等都是战士,站端一开,莫要再思量其他。让那些蝇营狗苟之人自说自话去吧,接下来,就是用刀与血来论高下了!”
轰然应诺声中,刘淮的目光从周围诸将面庞上一一掠过。
其中有从靖康年间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老将,有宋国大败之后依旧不丧志气的勇者,有从受尽欺压奋而反抗的北地汉儿,有胸中藏奇志的山东奇男子,有身负血海深仇的水中豪杰。
只是不知明日一战后,还能有多少人存活下来。
刘淮向西望去,残阳西下,将巢湖染成了一片血红,如同流不尽的英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