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阿夏没说话,只是攥着木棍的手松了些。她知道王校尉的话有道理,可心里那点惦记颍川的心思,还是像野草似的疯长。她能感觉到,姐妹们跟她一样,没彻底放弃——昨夜她起夜时,看到小兰在帐篷里对着舆图发呆,指尖反复摸着“颍川”的位置;春风跟她缝护腕时,还小声问“颍川的冬天会不会比这里冷”。
她们没说,可她们心里都在想。
王校尉看着她的样子,心里跟明镜似的。他知道,这群姑娘们不会轻易死心,说不定夜里就会偷偷收拾行李,往颍川跑。他得想个办法,让她们彻底断了这个念头——至少在拿到武器、找到旧部之前,不能让她们跑。
“行了,赶路吧。”王校尉拍了拍林阿夏的肩膀,转身往前面走,“李铁,你带两个人走在队伍后面,看着点,别让有人落队。”
李铁应了声,从队伍里挑了两个男兵,跟在女兵们后面。林阿夏看着王校尉的背影,心里忽然有点发慌——她总觉得,王校尉好像知道她们心里的想法,也好像藏了什么没说的话。
队伍重新出发,山风比早上更冷了些,吹得树叶“哗哗”响。小兰走在林阿夏身边,没再往西南方向看,只是低着头,踢着路上的小石子。
“小兰,别多想。”林阿夏拍了拍她的胳膊,“等我们到了济州,找到弟兄们,很快就能去颍川。”
小兰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雾:“阿夏姐,你说……大部队会不会真的在颍川?会不会等我们到了,他们还在等我们?”
“会的。”林阿夏咬着牙说,可心里却没底。她想起昨夜王校尉手里的半张信纸,想起他说“颍川守将降了”,想起他眼里的沉冷——这些画面像碎片,在她脑子里晃来晃去,让她越想越乱。
前面的王校尉忽然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已经升到头顶,雾散了些,能看到远处的山峦轮廓。他从怀里掏出舆图,展开看了看,指尖在“济州”的位置顿了顿——那里离他们还有两百多里,要过三道山梁,一条河。而他心里清楚,这两百多里路,不会好走——联军的游骑说不定已经到了宿州山地的边缘,那支失踪的精锐,要是真的全军覆没,联军下一步,就是往宿州山地来搜捕他们这些散兵。
他得快点走,得在联军来之前,把这群姑娘们带到济州——哪怕济州现在岌岌可危,至少那里还有后周的旧部,还有一丝希望。
“加快点速度。”王校尉把舆图折好,塞进怀里,“争取天黑前走出这片山地,到前面的驿站歇脚。”
男兵们应了声,脚步快了些。女兵们也跟着加快速度,推着伤员的车,在山路上小心翼翼地走。林阿夏看着前面的路,心里忽然想起昨夜的梦——梦里颍川的城门口,那些穿后周军服的士兵,甲胄上却印着联军的徽记。她打了个寒颤,连忙把这个念头甩出去——她不能想,她得相信,颍川还有大部队,还有希望。
走在队伍后面的李铁忽然停下脚步,耳朵贴在地面,皱了皱眉。他起身追上王校尉,压低声音:“校尉,后面有动静,像是有人在跟着我们。”
王校尉的脚步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冷光:“是联军的游骑?还是散兵?”
“听着不像,脚步声太杂,不像是训练过的。”李铁说,“倒像是……流民?”
王校尉沉吟了片刻,回头看了眼女兵们——她们还在小心翼翼地走,没人发现后面的动静。他心里松了口气,要是流民,倒还好办;要是联军的游骑,他们这点人,根本没法打。
“你带两个人去看看。”王校尉说,“别惊动他们,要是流民,就绕开;要是敌人,就赶紧回来报信。”
李铁应了声,带着两个男兵,往后面的山林里钻去。王校尉站在原地,目光扫过女兵们,最后落在林阿夏身上——她正低头跟小兰说着什么,脸上带着点勉强的笑。他心里清楚,林阿夏还在惦记颍川,说不定今晚歇脚时,就会想办法偷偷跑。
他得防着点。他不能让她们跑,不能让她们像小兰当初那样,落在乱军里,落在强盗手里。他是后周的校尉,保护这些百姓,保护这些女兵,是他的责任——哪怕他现在手里只有二十几个男兵,哪怕他知道济州的局势岌岌可危,哪怕他猜到那支精锐已经全军覆没。
李铁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点疑惑:“校尉,是一群流民,大概十几个人,都是老弱妇孺,没带武器,像是从汴梁逃过来的。”
王校尉松了口气:“绕开他们,别跟他们接触——我们没多余的粮食,也没法带他们走。”
李铁应了声,带着队伍往旁边的小路转。林阿夏看到队伍变道,心里有些疑惑,却没敢问——她现在没心思管这些,满脑子都是颍川,都是大部队。
太阳快落山时,队伍终于走出了宿州山地,前面出现了一座破旧的驿站。驿站的木门歪在一边,院子里长满了杂草,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