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棚屋不远处,一名年轻女子正蹲在地上哭泣,旁边站着一名老妇,正在低声安慰她。观音女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名年轻女子,只见她虽衣衫破旧,却难掩清丽的容貌,神色间满是悲伤和无助。
“姑娘,别哭了,事已至此,哭也没用。”老妇叹息道,“我们能逃出来已经算是万幸了,在慈善堂里好歹能有口饭吃,不至于饿死。”
“可是,我爹娘都死在辽兵手里了,我一个人无依无靠,以后该怎么办?”年轻女子哽咽道。
听到“辽兵”二字,观音女心中一凛,悄悄退回棚屋,对延寿和萧凛道:“外面有一名女子,爹娘被辽兵所杀,独自一人逃难至此。或许,我们可以从她身上打探到一些有用的信息,也或许,她能成为我们接触官员的契机。”
萧凛点头:“观音女公主所言有理。我去打探一下她的情况,看看能否从她口中得知一些洛阳城的消息。”
萧凛悄悄走出棚屋,装作路过的样子,在年轻女子不远处坐下。老妇见有人过来,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萧凛笑了笑,语气谦和:“大娘,姑娘,我也是北方来的流民,家乡也遭了辽兵劫掠,看到姑娘如此伤心,想必也是遭遇了不幸。”
年轻女子抬起头,看了萧凛一眼,眼中满是泪水:“是啊,辽兵杀了我爹娘,毁了我的家,我一路逃到这里,实在走投无路了。”她声音发颤,指尖死死攥着身上补丁摞补丁的衣襟,“前几日在城外遇到过巡察的官爷,我哭着求他们为我爹娘报仇,可他们只说边境不宁,让我安心待在慈善堂,别给官府添乱。”
老妇在一旁叹了口气:“这姑娘名叫青禾,是幽州边上的村落人。听说上个月辽兵突袭,她村里几十户人家,活下来的没几个,她还是藏在柴房的地窖里才躲过一劫。”
萧凛心头一沉,面上却愈发温和:“幽州一带的辽兵,近来是不是格外猖獗?我听说有些队伍已经越过边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青禾点点头,泪水落得更急:“何止是猖獗!他们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粮食被抢光,房屋被烧毁,稍有反抗就是一刀。我逃出来时,还看到他们押着好些年轻男女往北边去,不知道要做什么。”
这话正戳中延寿女的心事——耶律察割篡位后,为扩充势力,不仅在辽国内部大肆清洗,更纵容部下劫掠边境,既为粮草,也为掳掠人口充作奴隶。她悄悄从棚屋缝隙探出头,对萧凛使了个眼色。
萧凛会意,放缓语气安慰道:“姑娘莫怕,符太后仁慈,设立这慈善堂便是为了庇护我们这些难民。说不定明日前来视察的官员,就是能为百姓做主的好人,你把遭遇细细说给他听,或许能引起官府重视。”
青禾眼中闪过一丝希冀,又很快黯淡下去:“真的有用吗?我听说城里戒备森严,官员们都忙着防备辽兵奸细,哪有心思管我们这些流民的死活。”
“总得试试。”萧凛沉声道,“若人人都不敢开口,辽兵只会愈发肆无忌惮。明日官员来时,我陪你一起说,多一个人作证,便多一分希望。”
两人交谈间,延寿女已悄然退回稻草堆旁,对延寿低声道:“这青禾的遭遇,正是我们接触官府的契机。明日官员来视察,我们可以借着帮青禾申诉的由头,把辽兵在边境的暴行说出来,既能引起官员注意,又不会暴露我们的真实身份。”
延寿点点头,又有些担忧:“可万一官员不信,反倒怀疑我们呢?”
“我们只说亲眼所见的惨状,不掺半点虚假,再加上青禾这个亲历者,可信度会更高。”延寿女眸色坚定,“而且符太后既然肯花心思设立慈善堂,便说明她重视民生,绝不会对辽兵的暴行坐视不理。只要能让官员把话传到她耳中,我们就有机会见到她。”
夜色渐深,慈善堂里的鼾声此起彼伏。值守的将士们轮换着警醒,目光扫过黑暗中模糊的人影,不敢有丝毫懈怠。延寿女躺在稻草上,听着不远处青禾偶尔压抑的啜泣声,心中思绪翻涌。洛阳城的城墙就在不远处,可这短短一段距离,却像是隔着千军万马。
天刚蒙蒙亮,慈善堂里便渐渐热闹起来。流民们排队领取早饭,粗瓷碗里的粥稀薄得能照见人影,却依旧有人吃得狼吞虎咽。萧凛派了两名将士混入人群,留意着门口的动静,其余人则守在棚屋附近,装作整理衣物的样子。
辰时刚过,一阵马蹄声从门外传来,紧接着是兵卒的呵斥声,让流民们靠边站。延寿女心中一紧,拉着延寿往棚屋角落缩了缩,目光却紧紧盯着门口。
只见几名身着官服的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位年约四十的官员,面容清瘦,眼神锐利,腰间挂着玉佩,一看便知是品级不低的官员。老吏连忙上前躬身行礼:“李御史,您今日来得早。”
被称作李御史的官员微微颔首,目光扫过院子里的流民,眉头微蹙:“近来慈善堂的流民是否又增多了?粮草供应还能跟上吗?”
“回御史大人,这几日每日都有十几名流民前来投奔,粮草还能支撑,只是……”老吏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李御史追问。
“只是不少流民都受过辽兵迫害,怨气颇重,昨日还有人哭闹着要官府为他们报仇呢。”老吏低声道。
李御史眼中寒光一闪:“哦?带我去见见。”
老吏连忙应下,正要转身,萧凛忽然上前一步,躬身道:“大人,草民有要事禀报,关乎边境百姓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