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天际的鱼肚白渐渐染上暖橙,风雪散尽后的洛阳城,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雪雾中,宫墙琉璃瓦上的积雪折射出微光,驱散了昨夜血夜围剿的寒意。
寝殿内,炭火已重新添旺,暖意融融,却压不住空气中残留的药味与一丝未散的焦灼。林阿夏靠在软榻上,身后垫着厚厚的锦枕,腰间裹着保暖的绒毯,脸色虽依旧苍白,却比昨夜好了许多,只是眼底的疲惫藏不住,连抬手的力气都透着虚弱。
腹中的胎动已趋于平稳,小家伙像是累极了,乖乖蜷缩着,偶尔轻轻动一下,像是在确认周遭的安稳。林阿夏指尖轻轻覆在隆起的腹部,感受着这微弱的生命力,心头的后怕渐渐褪去,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庆幸。
柴宗训坐在榻边,握着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稳稳传递过来。他眼底布满红血丝,一夜未眠,玄甲早已换下,身着常服,却依旧难掩周身的倦意,只是看着她的眼神,满是温柔与安心。
“药喝了吗?太医说今天还要再服一剂,才能彻底稳住胎气。”他轻声问道,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动作轻柔得像是怕碰碎了她。
林阿夏点点头,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青黛刚喂我喝了,就是太苦了,孩子好像都在抗议,刚才轻轻踢了我一下。”她说着,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眼底的光芒柔和了许多。
柴宗训闻言,俯身将耳朵贴在她的腹部,静静听着里面的动静,片刻后,他直起身,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确实乖多了,昨夜闹得那么凶,现在倒安静下来了,定是知道危险过去了。”
“危险真的过去了吗?”林阿夏轻声问道,眼神里带着一丝疑虑,“昨夜秦砚说,内鬼是南唐的密探,他们勾结北狄,想在元宵夜作乱,可北狄……到底是谁?”
这话一出,柴宗训的笑容微微一滞,眼神渐渐沉了下来。他知道林阿夏久居后宫,虽参与理政,却对边关异族的情况了解不多,之前怕她担心,也从未详细提及,如今她主动问起,便没有再隐瞒的道理。
“北狄是朔漠草原上的部落联盟,由多个游牧部族组成,民风彪悍,善骑射,常年盘踞在大周北疆,与我朝积怨已久。”柴宗训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前朝时,北狄就时常南下劫掠,烧杀抢掠,百姓苦不堪言。朕登基后,派边军驻守北疆,多次击退他们的侵扰,可他们贼心不死,一直想趁大周根基未稳时,联合南唐等国,南北夹击,颠覆我朝。”
林阿夏眉头微蹙,指尖下意识地收紧:“所以,昨夜的内鬼作乱,不仅是南唐的阴谋,还有北狄在背后推波助澜?他们想里应外合,攻破洛阳?”
“是。”柴宗训点头,语气凝重,“北狄的首领拓跋烈野心极大,一直觊觎中原的沃土,这次勾结南唐,就是想借南唐牵制我朝兵力,同时派奸细潜入洛阳,制造混乱,待我朝内乱之际,再率铁骑南下,一举攻占北疆各州,进而威胁洛阳。”
“好狠毒的心思。”林阿夏咬牙,腹部微微一紧,引得腹中的小家伙轻轻踢了她一下,像是在附和她的怒意。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轻声道,“那北狄的实力如何?我朝边军能否抵挡得住?”
“北狄铁骑战力不弱,且熟悉草原地形,来去如风,确实是个难缠的对手。”柴宗训坦言,“但我朝边军经过多年整顿,战力早已今非昔比,加上秦砚在边关布下的防线,短期内北狄很难突破。只是这次他们勾结南唐,又派奸细潜入京城,可见其谋划深远,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他握住林阿夏的手,眼神坚定:“不过你放心,朕已经下令,让边军加强戒备,同时派密探潜入朔漠,打探北狄的动向。待平定南唐余孽后,朕便会亲率大军北上,彻底解决北狄这个隐患,为大周的百姓,也为我们的孩子,扫清这心头大患。”
林阿夏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心头的不安渐渐消散。她知道,这个男人从不会轻易许诺,一旦许诺,便会拼尽全力去实现。她轻轻点头,指尖抚上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眶:“你也要保重自己,不管是南下灭唐,还是北上御敌,都要平安归来。我和孩子,在洛阳等你。”
“好。”柴宗训俯身,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朕答应你,一定平安归来。”
殿外的晨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暖意融融。昨夜的凶险与慌乱渐渐褪去,只剩下一家三口相依相守的温情,只是这份温情之下,依旧潜藏着边关的烽火,潜藏着朝堂的暗流,潜藏着尚未平息的危机。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辽国上京,紫宸殿内,暖意如春,却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威压。
萧绰身着一袭绣着金龙的黑色宫装,端坐在御座上,长发高挽,插着一支赤金点翠凤钗,眉眼间带着几分凌厉,几分雍容,虽只是静静坐着,却自有一股震慑人心的威仪。她便是辽国的皇后,也是如今辽国实际的掌权者之一,聪慧过人,手段狠辣,深得辽帝信任,朝堂内外,无人敢小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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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的烛火摇曳,映照着她白皙的脸庞,眼底的眸光深邃如寒潭,正静静看着下方跪着的密探。
“你说,大周洛阳城内鬼作乱,被柴宗训彻底清剿了?南唐的密探,尽数伏诛?”萧绰的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波澜,却让跪在下方的密探浑身一颤,额头的冷汗瞬间渗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