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明雨歇,圣上起驾早朝,隐枫阁才归于寂静。
褚承轩踏进殿中时,扑面而来的浓郁馨香袭来。
这味道他很熟悉。
彼时,他同谢园都未成婚时,他常抽空去谢府看望谢园。
谢相虽看不上这庶子,但能拉拢他的事,自然不会阻拦。
于是,他常拎着点心吃食,在谢府的凉亭中和谢园聊上个把时辰。
现在想来,境遇自小不同的人,能聊的话也不过尔尔。那人总是缩在石凳另一头,垂着头,谨小慎微地由着他问一句答一句。只是那声音温软清亮,即使是只言片语,也是那般悦耳,叫他总也听不够。
那时,凉亭纱帘被风掀起,少年鬓角碎发拂过新开的西府海棠,这人独带清馨淡雅的体香便在暮春的空气里酿出微醺的甜。
只是此刻,在他被囚进这牢笼月余的时间里,这清雅的香气已被各式风月淫刑榨出浓烈淫靡的味道,仿佛将这朵花捣烂成花汁,只是不知何时会枯败在泥沼里。
他走近那床榻上的香源,只见那琼花玉雪一般的人被薄薄的锦被覆盖着,凑近看,便能看见那玉山倾颓的脸上,即使在睡梦中也在淌着泪。
他似乎感受到人的靠近,在褚承轩现站床榻旁时,少年腕间金铃细响,未愈的捆绑红痕在烛火下泛着珊瑚色,忽地攥住他袖口低喃:“夫君……夫君……阿园……想你……好疼……”
褚承轩面上的表情僵住,眸中映出浓烈的晦暗。
“啧啧,真是痴情的美人,在梦里都唤着夫君呢。”
身着道袍的男子倚靠在柱上,戏谑地看着床榻上的谢园。
鎏金博山炉腾起的青烟模糊了褚承轩的神情。他掖好滑落的云锦被,指尖悬在少年眉心半寸又蜷起:"父皇近日可还安好?"
张春凛笑道:“陛下美人在怀,自然如四殿下,哦不,太子殿下所测,沉迷于温柔乡无法自拔,日日都在服着丹药。只不过……”
褚承轩扬扬眉:“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陛下毕竟是天子,又生性多疑,自然知道爱惜身子的。加上那群太医在旁劝阻,不知这丹药还能被服用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