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
谢园在心里喃喃,不由愣住,眼角泪水滑过。
昨夜褚承轩的话在脑海回荡了一夜,也让他思索了一夜。
他并不怀疑褚承轩的人品,但也断不会因为旁人的只言片语就怀疑朝夕相处的丈夫。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
这样的想法支撑着他,他还不能死,褚承轩许诺的家,早就有人给了他。他要回家,他想清清白白地回家,和他的夫君解释自己是被人强迫,听他的夫君告诉他他从来没有被献祭到龙榻上。彼时若是夫君嫌弃他残花败柳之身,或和离,或休妻,他都认了。但他不能这么不清不白地死在着污秽的龙榻之上。
可面对步步紧逼的帝王,除了自戕,他别无筹码。他无法忍受帝王的侮辱,在生与死的边界摇摆。
此时骤然听起夫君的名字,生的愿望又占了上风。
他目光中流露的关切被帝王深邃的目光捕捉。
“既然好奇,那朕带你去一个地方。”
玄绸覆目时,谢园听见自己素麻外袍摩擦的沙响。
轿帘落下瞬间,远处隐约的狞笑与马蹄声便黏在了耳膜上。
当绸带猝然离面,正午烈阳化作金针直刺瞳孔,他不得不以袖掩面,待睫毛停止震颤,指缝间漏进的画面却让血液寸寸成冰。
百丈外的围场里,错金马鞍映着晨阳。那些貂裘锦袍的贵人挽弓搭箭时,腕间玉镯磕在银质箭镞上叮当作响。而在他们马蹄前翻滚的,是十数个手脚缚着铁链的囚徒——褴褛麻衣混着血污结成了硬壳,有个跛足老者被箭矢钉住衣摆,正拖着肠穿肚烂的躯体在地上爬出黑红痕迹。
老者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十指深深插进枯草中拖行,当他转动脖颈露出半张溃烂的脸,谢园瞳孔骤缩——那分明是先前在草场袭击他的马奴。
此刻那人左眼窝插着半截断箭,牙齿被敲碎的嘴张成血窟窿,却仍朝着谢园的方向蠕动着残缺的躯体。
那本在夫君口中已受罪伏诛的罪人,此时不知为何,受着比坠入无间地狱还残酷的非人的猎杀。
带着血腥气的风扑在脸上时,谢园的喉管突然被胆汁腐蚀般灼痛。痉挛的胃袋将最后一丝清明绞碎,他弓身吐出酸水混着血丝,膝盖撞上地面的剧痛尚未传至大脑,整个人已如绢帛般坠落。
鹿皮靴碾着高台木板的声响贴着耳际炸开,褚弘乾玄色骑装袖口露出半截镶狼牙的护腕,铁箍般钳住谢园痉挛的纤细腰腹,将他揽起。
帝王接过内侍捧着的错金纹弯弓,远处铜锣声响,方才猎场上血腥的追逐才暂停,唯剩奴隶们恐惧的哀鸣。
"一个月前在草场行刺你的狂徒,可还认得?"
“其实你们本该相熟的,按辈分,你该唤他一声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