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屏幕上那份“宏达精密”的外协厂资质申请表,鼠标指针在那个联系人停留着,上面赫然的写着“王海”。
那张总是带着过分热情的脸又浮现在眼前。
之前约我见面,他拍着胸脯说:“琳琳,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哥们儿开了家精密件厂,叫宏达,路子野得很!”
“路子野得很……”我低声重复了一遍,我点开内部通讯录,想翻翻有没有哪个部门跟这家厂打过交道。
“孙琳!”陈主任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他站在那儿,“你,现在,跟我来一趟。”
他很少用这种口吻单独叫我,我起身跟在他身后,走廊里静悄悄的。
他关上门,他是抱着胳膊靠在桌沿,就那么看着我。
“坐。”他抬了抬下巴。
“最近,”他开口了,“跟那个王海,联系挺多?”
“是……是大学同学。”我尽量让声音不带波澜,“毕业好多年没见,最近才联系上,偶尔聚聚,聊聊天。”
“聊什么天?”他追问,不放过我脸上任何细微的变化。
“聊工作?聊厂里?聊你具体在弄什么项目?还是打听哪个部门,哪个领导?”
“没有!”我脱口而出。
“真的就是叙叙旧,聊聊以前的事,说说现在各自在哪儿混,最多抱怨两句生活不容易,房贷车贷压力大……”
我想起王海确实好几次有意无意地把话题往厂里引,问忙不忙,问现在搞的项目是不是很尖端,问我们跟哪些单位合作多。
都被我用“就是些杂事”、“有保密规定不能说”、“厂里的事不好聊”给硬生生堵回去了。
现在回想起来,他那种“关心”,热情底下似乎总藏着点试探。
陈主任没说话,只是看着我,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杆枪的膛线是否堪用。
“孙琳,”他再次开口,带着一种语重心长,“你在技术支援中心四年了。”
“从打杂跑腿管报销,到协调项目流程,再到碰触核心项目的边儿,接触非密级但关键的数据。”
“规矩,你是门儿清的。保密守则,反间谍条例,哪一条没刻在脑子里?哪一次安全培训没让你警钟长鸣?”
“我明白,主任。”我迎着他的目光,但眼神没有躲闪。
“你明白?”他气势更强了,压迫感扑面而来。
“那我问你,那个王海,毕业这么多年,天南海北的,突然跟你热络起来,找你吃饭叙旧?”
“叙旧需要这么殷勤?你扪心自问,大学那会儿,他跟你有这么铁的交情?能让你觉得,他现在这劲儿是理所当然的?”
我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在校期间王海算活跃分子,人缘不错,篮球打得好,嘴皮子也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