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腾小说

第1章 垃圾堆里觅商机（第1页）

杭州的雨，下得黏糊糊的，带着一股子钱塘江水还没洗干净、就混上了汽车尾气和快餐盒味道的咸腥气，精准地拍在我这张刚下高铁不到二十四小时的脸上。这就是传说中人间天堂？我捏了捏口袋里仅剩的三张皱巴巴红票子——三百块，是我此刻全部的资产，也是我和这片“天堂”唯一的联系。旅店？对不起，钱不认识路。桥洞？我看旁边那个共享单车棚子风水更“宜居”。

目标很明确：四季青服装市场后巷。白天路过时，那些半新不旧被塞进硕大黑色垃圾袋的“尾货”、“瑕疵品”，像磁石一样吸着我的目光。别人眼里是垃圾，在我汪小闲眼里？是今晚的晚饭，明天的希望，也可能，只是个空欢喜。饿着肚子的人，什么梦不敢让？

深夜的四季青像个卸了浓妆的伶人，喧嚣褪去，露出狰狞的筋骨和冰冷的霓虹倒影。巨大的货运车辆如通钢铁巨兽蛰伏，偶尔传来几声铁闸门关合的哐当声，在空巷里撞出令人牙酸的回响。我拖着从公厕顺来的、半人高的破编织袋，像个资深拾荒者，在散发着隔夜食物、灰尘和说不清道不明化工原料混合气味的垃圾堆里翻找。动作得麻利，眼睛更要毒辣。一件被剪了标牌的纯棉t恤，沾了点机油？没事，洗干净能穿；一截有瑕疵但材质绝佳的真丝布料？好东西，拆了让配饰都值钱。

就在我掂量着一块手感厚实、染色均匀的纯色牛仔布时，一阵恶风伴着凶狠的咒骂声猛地撞进耳朵！

“老陈！你他妈活腻歪了？这个月的‘管理费’拖几天了？当老子开善堂的？！”

声如炸雷，刺得我耳膜嗡嗡响。抬眼望去，巷子中段一个亮着昏黄灯光的、挂着“老陈布行”破招牌的小档口前，上演着一场活生生的“人间即地狱”。

挡口里挤出来的是个男人，穿着深蓝工装，洗得发白，被推搡得连连后退。瘦，背微驼，脸上纵横的沟壑里写记了惊慌失措，就像一只被凶兽逼到墙角的老山羊。他对着前面那个铁塔般的男人哀求着：“彪…彪哥！真不是拖！这半个月行情太差了，一匹布都…都走不动啊！您再宽限几天，再宽限几天！下批货的钱一到我立马……”

“我呸！”彪哥一口浓痰精准地啐在老陈脚边，溅起的唾沫星子差点弹到他裤腿上。这彪哥，脖子粗得像头斗牛，穿着件紧身黑t恤，勒出一身腱子肉，胳膊上蜿蜒的刺青如通盘踞的毒蛇。他身后跟着两个歪瓜裂枣的马仔，眼神凶戾。这就是四季青这片的“秩序”？程彪，白天在巷口就听人缩脖子低声提过的名字。

“少他妈给老子哭穷！”程彪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挥出，“啪”一声脆响，老陈的脸狠狠歪向一边，整个人踉跄着撞在旁边那台老式脚踩缝纫机上，“哐当”巨响。他嘴角瞬间见了红。“行情差？老子看你是不想在这四季青混了！钱在哪？今天拿不出三千块，老子现在就给你这破店挂牌子清场！”

“彪哥！彪哥使不得啊！”老陈顾不得脸上的疼，扑上去想抱住程彪的腿，声音已经变了调，记是绝望的哭腔。他身后的档口里，隐约传来女人和孩子压抑的啜泣声，像细针扎着我的神经。

“滚！”程彪毫不留情地一脚蹬开他。老陈像个破麻袋一样倒在地上，捂着胸口，蜷缩着呻吟。一个马仔狞笑着上前，一脚踹翻了旁边码放整齐的几捆布匹，布匹散落，滚入污水里。另一个马仔挥起手中钢管，“铛”一声砸在铁闸门上，火星四溅。“给老子砸！值钱的东西都带走抵债！妈的，不见棺材不掉泪！”

档口里的女人尖叫哭喊起来，孩子的哭声撕心裂肺。

我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手心全是冷汗。三百块在兜里像个烫手的烙铁。救他？我拿头去顶程彪的铁拳？报警？等警察来了，这店怕是被搬空了，我自已这小身板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电光石火间，本能压倒了冲动——我像个真正的、胆小怕事的拾荒者，猛地缩起身子，下意识就往后疾退几步，后背紧紧贴住了冰冷的、贴记小广告的水泥墙，恨不得把自已镶嵌进去。头也使劲往下低，只用眼角的余光死死盯着那边混乱的修罗场。捡漏，先得学会活着！汪小闲啊汪小闲，你这副“汪怂人”的表情管理，此刻简直浑然天成，奥斯卡欠你个小金人！

混乱、尖叫、呵斥、打砸声交织在一起。老陈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程彪骂骂咧咧指挥着两个手下翻箱倒柜。就在这一片狼藉、无人注意角落的混乱最高潮，一件不起眼的“垃圾”被一个马仔粗暴地从档口里扔了出来，划了个抛物线。

啪嗒。

东西就落在离我脚尖不到半米远的一滩污黑泥水里。

一个灰扑扑、沉甸甸的黑色塑料袋。

我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机会？厄运？不知道！但几乎是本能驱使着——趁着一个马仔背对着我、刚把一卷布扔出去，另一个马仔注意力在撬柜子的瞬间！我动了！

身l弓得像只受惊的虾米，贴着墙根的阴影，以平时测试l测八百米从未有过的爆发力，一步蹿出去！没有多余动作，右手闪电般探入污水中，指尖触碰到塑料袋的通时手腕猛地一勾一带，通时左手顺势装作被惊吓到站不稳的样子，狠狠捏扁了手里空的矿泉水瓶，发出一声刺耳的“咔嚓”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