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长沙城里的日本人如今是越来越多了。
街头那家瓷器店门口,两个身穿黑色制服的少年互相点头哈腰,齐铁嘴目不斜视,背着手转弯儿往巷子里走。
要不说老祖宗眼光独到——知小礼而无大义,拘小节而无大德,重末节而轻廉耻。
说的可太对了,三言两语就把这些鬼子本性拆得透透的。
街巷两边墙角下爬满色泽翠润的苔藓,其中不乏长势喜人的小小花朵挣扎向阳,一扫阴霾,他含糊哼唱着小曲儿穿过小巷。
小满在香堂门口扫地,细绒绒的狗毛结成团,被扫帚带起的风吹到空中,他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正揉着鼻子,转眼见齐铁嘴往这边走赶紧告状:“爷,五爷带了好多狗来串门,客人都不敢进来了。”
小香堂门口有三级台阶,每个台阶都趴着一条狗,黑的黄的白的大中小型都有,听见动静只抖抖耳朵,眼睛都不带睁一下。
这狗养的极好,毛皮鲜亮油光水滑,齐铁嘴蹲下来揉搓狗头,狗甩了两下尾巴以示友好。
他叮嘱小满去附近买点狗骨头,装作没看见他一脸郁闷的样子,快步进屋,屋子各处都趴着条狗,粗略估计有七八条了。
嘴角抽了抽,自己这小庙快成狗窝了。
狗主人呢?
他径直往后院走,来到天井,狗五背对着他蹲在角落里,不知道在小声念叨什么,怪瘆人的。
要不是忌惮这家伙狗拳练出了火候,真想照他屁股踹一脚,齐铁嘴默不作声凑过去端详,只见吴老狗撸起袖子对着石柱上结着的一张蜘蛛网说:“吃吧,不吃白不吃。”
蛐蛐叨叨间,一条四脚蛇他从袖口钻出,冲蛛网上的蜘蛛歪了歪头,吴老狗手都举酸了它都没主动发动攻击,不由叹气:“瞧给惯的,喂嘴边喂习惯了,现在捕食都不会了。”
齐铁嘴呸了一声,“你个吴老狗,我还等着它夏天帮我多吃几只蚊子,你竟然让你养的四脚蛇来吃我养的蜘蛛,不安好心。”
要说吃蚊子,养那一池子红鲤鱼吃蚊子幼虫,狗五是信的,可院子角落挂着的蜘蛛也是养的那就纯属说笑了。
他抹了把额头,心说这算命肯定是故意把口水喷的到处都是,盯着手掌上一动不动的四脚蛇,哼笑:“蚊子吃你,你觉得自己可怜,它吃蜘蛛你又觉得蜘蛛可怜,老八,该操的心操,不该操的心别操。”
齐铁嘴刚想骂回去,原本安静趴在吴老狗掌心不动的那条四脚蛇突然一个弹射起步,眨眼间窜到石墩子底下,头一昂,一条拇指长的蜈蚣被它叼在了嘴里,蜈蚣扭来扭去,钩状的脚划拉个不停,四脚蛇死死咬住头,巍然不动。
两人顿时被吸引过去,顾不上斗嘴了。
蜈蚣体型小归小,小小的钩爪隐隐泛着幽蓝,齐铁嘴善意提醒:“小心你这四脚蛇被它毒死了。”
“你以为我这四脚蛇毒性不大吗?”
自然界有毒的生物普遍颜色艳鲜丽,吴老狗养的这条四脚蛇比较普通,属于常见品种,有点毒性但不多,齐铁嘴很少会看走眼,“你给它喂什么了?”
狗五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前几天下了个油斗,它就像刚才那样突然蹦出去把龙棺菌吃了。”
龙棺菌是长在棺中尸体口中的血灵芝,十分罕见。
齐铁嘴以前家中有个长辈得了种怪病,需要龙棺菌做药引,他当时年纪很小出于好奇跑去厨房偷看,那菌子不过巴掌大小,闻着一股说不出的腥气。
治什么病暂且不提,总之十分见效。
不过他不建议不懂这玩意儿的人入手,龙棺菌毒性极大,没药方又不懂制药的人吃了只有死路一条。
“它这体格吃条蜈蚣就饱了,那剩下的龙棺菌呢?”齐铁嘴问。
“卖了。”
两人又蹲着守了一会儿,尴尬的是,被嚼了半天脑袋瓜的蜈蚣完好无损从四脚蛇嘴里爬出来,钻回石墩子下头藏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