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比平日多了一倍,但整个建奴营地却安静得可怕。”何日德与白登庸对视了一眼,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而且,建奴正在不断打制攻城器械,瞧这番模样,确实在准备一场大规模的进攻。”
“还有,看营地外那些新掘的掩体……”陈策指了指建奴营地边缘几处不起眼的土堆:“估摸着是在藏兵。若是鞑子真要止兵歇战,何必这般偷偷摸摸。”
林恒听罢,心中松了一口气。
这些东江镇军将还真的是打老仗的,通过各种反常现象,也窥得建奴必有所举动。
“夜袭!”白登庸嘴里轻轻地吐出两个字。
“既然如此,我们是不是要做些提前准备?”林恒点了点头,正色道。
“我铁山守御退敌,尚需多多仰仗你们新洲火器。”白登庸微微点了点头,郑重地说道:“如此,你们且多受累,操持好城墙上那几门大杀器。其他诸事,皆由我东江镇应承。”
“我部奉命来铁山助战,守城退敌,自是义不容辞!”林恒朝众人拱了拱手,随即转身离去。
——
夜幕降临,万籁寂静。
铁山城东墙外,月光被浓云遮蔽,仅剩的几支火把在风中摇曳,将城墙照得忽明忽暗。
远处的松林在风中沙沙作响,仿佛隐藏着无数夜枭鬼魅。
“都给我好生检查火药和弹丸,勿要散失和受潮!记住,等建奴冲到三十步内再开火。”左协火器营明军把总王树山低声呵斥着麾下士兵。
他们手中的火器已装填完毕,枪管朝上,但不少新轮换士兵的手指仍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西城那边喊杀声不断,间或响起闷雷般的火炮声,全都清晰地传到这边来,声震于耳,使得士兵们频频踮起脚尖往那边望过去。
这几个月来,建奴时常发起夜战,攻势也异常凶猛,足以让最悍勇的老兵也为之胆寒。
建奴甲兵仿佛是因为看不到火枪射击的原因,使得他们攻城时更加悍不畏死。
刚刚从皮岛轮换而来的李三娃手指死死抠住火枪的护木,指节发白。
他身旁的老兵赵疤子却叼着一根草茎,眯眼望向黑暗,低声嗤笑:‘怂啥?鞑子的箭又没长眼睛,你越抖它越找你。”
“放心好了,咱们这座铁山城布局和型制可是经过高人规划设计的,只要不犯低级错误,鞑子是冲不进来的!”
“怕个卵!”把总王树山继续在队伍中间走来走去,时不时踹一脚身旁的士卒,“再凶蛮的建奴,扣动扳机,一颗小小的弹丸,也能让他见阎王。就算晚上杀过来,那也是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都是给咱们送人头。”
“老疤子,你们几个狗日的警醒一点。要是打起来了,务必要给我将几盆碳火烧得亮堂堂的,莫要兄弟们摸黑装填弹药。”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一百余名新华火枪手安静地坐在地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喧哗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