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冬日(七)
武振兴二年十一月中下旬,笼罩在湿冷阴云中的西南华夏军,正在进行土地改革的同时,整个武朝大地的多数地方,已经进入一片白雪皑皑的冬景当中。
自实现击溃女真西路军壮举后,华夏军所进行的影响最深远的社会改革,在此时却并未吸引整个天下太多的注意。只因在此时的整片大地上,更为直观的战争与厮杀、权力的冲突与交替并未因为冬日的大雪而有过丝毫的平静。
这是无数人死去的冬天。
江南,混乱的战火将这片原本丰饶富庶的土地化为了真正的炼狱。
自九月下旬,自何文宣布更加清晰的公平党纲领,进行实质上的收权行为后,整个江南顿时陷入犬牙交错的混战当中。
这公平党的整场厮杀,从事实层面上来说,确实是由“公平王”一方朝其它四方首先启衅的一场战争。然而随着战争的爆发,江南大地上呈现出来的,却并非是占大头的公平党五方以一打四或者四打一的形象有序作战的一幕,而是整个庞然巨物在世人的面前的轰然解体,数十、上百的势力都开始了疯狂的相互吞噬。
过去不到两年时间,公平党打着华夏军的旗帜顺势而起,短短时间里席卷整个江南,也因此诞生了所谓“公平王”、“平等王”……等五大支脉。在公平党顺风顺水的阶段,加入其中的众人相对团结,在五面旗帜之下的各个山头,也能保证尽量的听命行事,而彼此之间即便有什么摩擦,各方头目之间也已经形成相对明确的“讲数”原则。
公平王何文带头“造反”之后,几乎所有这类原则都被削弱了,原本能够通过谈判摆平的利益冲突开始变得激烈,过去有二心的人开始思考重新站队,在五大王的直系之外,新一轮的站队以刀枪见红的形式爆发开来,各个大小集团的内讧几乎每一天都在发生,而包括“乱江王”、“大龙头”、“集胜王”之类的中型势力也抓住机会揭竿而起。
一时之间,如群魔乱舞。
两个月的时间里,时宝丰、许昭南、高畅、周商等四大王在名义上一同对抗何文,但实际上,各自都被自身组织能力的崩溃搅得焦头烂额。这期间,高畅、时宝丰、许昭南三人的核心力量还算较为稳固,过去以激进的方法聚拢了最大数量投机人群的“阎罗王”周商势力,却几乎乱成了一盘散沙。
在前线战场,原本属于周商麾下的几座核心城镇几乎在凛冽的冬日(七)
天气在入冬后下雪,各地的临时政务其实有所缓解,但君武依旧埋头苦干,只要空出时间来,对于格物研究所、武备学堂的进展他也常常过问,身边人一面欣慰于皇帝的勤政,另一方面便也时常劝他多做休息。
君武并不听劝,只是到得十一月,贵妃沈如馨身体不好,君武将她安排去连江泡温泉。到得十一月中旬左右,他说着要去找贵妃泡温泉养身体,实际上则拉了左修权、成舟海以及一大批年轻储备官员,沿着冰天雪地的乡村一路视察居民生计,朝着连江方向绕行而去。
到得二十四这天,周商出局的消息已传了过来。
“……按照左公先前的安排,高畅愿意投靠的消息尚未暴露,如今周商已去,若是让高将军拿下南面与临安相接的这些地方,接下来咱们杀出福建,说不定能与何文结个约定,暂时划长江而治,如此一来,水路畅通,海贸也能更加便利……”
“按照何文的性格与此时的地盘,想要长江,恐怕还得打一场。”
“那就只好打一场。”
就着地图,君武与成舟海简单地交换着想法,也在此时,有示警声响起在前头,随后,爆炸声自后方响起。
周围顿时显得乱起来,马车颠簸了一阵,嘭的倾斜,车轮似乎是卡在了道路上的某处。左修权与成舟海均变了脸色,一道:“陛下无事否?”一道:“陛下勿轻举妄动!”
君武摆了摆手,在倾斜的车体里推开了一些帘子,守在车边的一名侍卫道:“陛下没事吗?”此时铁天鹰正在远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了这边,君武朝他打了个手势,对方的目光才挪开。
前行的队伍之中马车不止一辆,其中九辆都是障眼法,君武在帘子的缝隙间朝前后瞧了瞧,只见前方的厮杀示警似乎还在远处的山腰,后方的爆炸倒是更近一些,似乎是被装了炸药的火船炸塌了后方河床上的桥梁,如今这支三百人左右的御驾队伍便被小河隔断了来路,而在前方,刺客似乎正从山间杀下,喊杀一片。他们被前方的斥候发现,杀过来还需要一定的时间,但附近有没有刺客的埋伏,却是难说。
前后看看,左修权与成舟海便也明白了整个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