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擅长揣测他人的想法,但云水沐起手就是这一句话还是把花舞剑逗得笑起来,他熟悉的云水沐确实如此,你说他沉稳能处事也对,但实际上更多的时候他又自信又任性,知道自己这个操作很好了,也得拉着别人一起品一下等人夸,刚到乘风那会儿还没这么放肆,熟悉起来以后倒愈发不可收拾,花舞剑最开始还出声附和他,也会真心实意夸一句好墙好圈。后来发现这个人只是热衷在那儿孔雀开屏也就懒得管,笑一笑表示个肯定就算带过,只不过没想到,即便是如此波澜不惊的认可,照样能让云水沐像个骄傲的白貂一样四处支棱。
“别只‘啊’,就说是不是这样?”
“……挺好的啊,但是藏剑没隔到,”花舞剑说完又似觉不甘地抿了抿唇,“我以为那个缴械不会死。”
“平常打名剑大会和比赛还是不一样,没反应过来就只能这样不是,”云水沐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平静,似乎这场结束得过于仓促的赛事并未影响他一丝一毫,“预判有点小失误好吧,我切了目标治疗没来得及喊,所以没第一时间救。”
“不行直接给呗,那种……那种状况肯定是以你判断为主。”
云水沐不说话了,他放下手中对阵表侧过脸看花舞剑,在万花弟子疑惑的目光中轻轻挑眉,“这回又是听我的,不骂人了?以前觉得你有危险多看你一眼你整个人就炸了都,变化这么大吗这次,怎么回事啊花舞剑。”
花舞剑眨眨眼,好像还没反应过来云水沐说的是什么,也可能是因为今年从训练开始那三群侠就配合得有点混乱,且有事没事都喜欢给花舞剑点眼神,哪怕他说了几百次“不要看我我没喊你们就往对手身上看就行死了算我的”,下次开练还是我行我素,每天高强度拆东墙补西墙,绕得花舞剑都快忘了他之前和海阔天空那几个在一起时到底怎么练的了。
“我变化很大?”
“以前都是你喊回来踩花吃孔雀,至于给不给技能,保不保不都听你喊吗。”
啊,是这样。
江湖人提起海阔天空这个队伍都会调侃说,这应该是全江湖最听治疗话的一个队,甚至对于治疗的技能都有着条件反射一般的高度自觉,比如看见春泥的落花会自觉去踩,别管自己血量几何;瞧见孔雀了不管多远也要蹿回来进;甚至在治疗被封内而对方丝血时第一反应是“先保命”而非“莽一下说不定就击杀了”,诸如此类的种种,正是因为有写如此严密的执行能力,他们才能在北天药宗和山海心诀相对强势的时候顶着诸多压力从败者组打上来,一路翻盘直到夺魁。
而距离这件事仅仅只过了一年,花舞剑都已经快忘了输出心法自觉规避伤害与回来找自己要技能是什么感觉。
若非赛制,又何至于此呢。
“……我忘了。”
“什么情况?”
“还不是都怪持风,他找回来那几个,是人吗这!”
他突然提高的音量让云水沐震惊了片刻,明明刚才还要死不活的,怎么现在又像随便来个人都能打一架的架势,他不自觉地往后坐了些,接着花舞剑就开始絮絮叨叨数落队里三个群侠如何不听指挥如何屡教不改,包括但不是限于自己落草了丐帮往反方向跑,捏着无相说不按就不按,散流霞要么三个全好要么三个全不在……林林总总的差池,听得云水沐想笑又不敢太放肆,毕竟这些错误实在是初级,放在以前的海阔队里有人犯了都得去加练两个时辰的程度,但在今年的赛制之下,这类型的失误已经普遍得让人没空计较,只是苦了花舞剑这样要求输出精准执行命令的进攻型治疗。
“那怎么办,要不我上吧,我现在就叫窝窝头。”
“……”
花舞剑的喋喋不休就这样被云水沐一句听起来轻描淡写的话截断,他似是不敢相信这话真的是从云水沐嘴里说出来的,不过想起之前新赛制刚刚颁布那日,云水沐得知后也说了句类似的“想和兄弟们一起都不行,我改名易容去当个群侠吧”,又觉得格外合理,不管江湖人怎么嘲云水沐喜欢给所有人上压力,甚至压力走了新来的治疗,导致自己队从开始就陷入了被动,花舞剑始终觉得云水沐是没有错的,他完全理解云水沐这所谓的压力,因为在这个点上他和云水沐简直一模一样,江湖人说花舞剑是为名剑大会而生,云水沐又何尝不是如此,那在外人看来不可理喻的一切举止,只是因为他太执着了。
他是真的想和自己的队友一起好好地打每一次比赛,无论平时是否有隔阂与摩擦,至少站在这里的时候他们是最纯粹最默契的,所谓知己并肩,千里赴约登高台的快意风流,在他们五个人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只是他们的力量还是太微弱了些,年年拼尽全力从败者组爬上来再获得冠军,也只有在那两个月被人认同,而这名剑大会的热度一旦下去,纷至沓来的又是看客的不满,“为什么又是他们五个?”“这样下去新人完全出不了头”“重赛夺魁也算夺魁吗不要太好笑了”,流言纷飞中武林盟一张帖子,措辞诚恳表示今后的名剑大会全回归让江湖新秀出头的初心,实则字字句句都逼着每年参加比赛的固定队拆开让路,结果参加的人是多了,可是仔细一看如今打上来的同样也是年年参加,却都因为实力问题倒在门外的旧人。
如果这就是武林盟想要的……那也真是饥不择食了。
花舞剑想着,再看云水沐的时候眼中就有了些忿忿不平。他是真觉得有些生气,那可是他引以为傲的队友,这个江湖里最好的霸刀与丐帮,他们本该可以走到更高处。
“怎么不说话,懂了,不想让我上,”云水沐也不知是理解了花舞剑那个眼神的含义还是压根没在意,话锋一转就将话题扯开了去,他弹弹手中的东西,同时又从里头抽了几张写得密密麻麻的,“那看来只能天天当你们陪练帮你们做这个了。”
“不是这样……只是……我以为最先离开赛场的应该是我,”花舞剑接云水沐的话时难得地底气不足,“还说淘汰了直接去你那儿做武学指导挺好,结果现在看来是当不成……废了啊就。”
“话虽如此,我看你是真需要我,”云水沐将刚抽出来的纸放在桌面上一一排开,上头是花舞剑他们前一场对阵对手的出阵心法与下一场对手可能派出的阵容:“这队有说法的,能藏,只能说能藏好吧。”
无论是谁一听这语气。都知道听出云水沐故意在逗花舞剑玩,然而被逗的本人毫无自觉,摆弄了一下面前的对阵表,他抬头看云水沐:“你别说出来,把人家的计划漏了,回头你不得被算账算个六十年啊。”
才刚刚和花舞剑嘴里那个要六十年不相往来的天策组排过的霸貂甩尾巴:“六十年什么说法,不能吧,而且我也什么都没说。”
“那,我不拦着你,你不就要说了啊。”
“我还没说你都猜到我要说什么了?太有实力了吧,”云水沐找到机会总算可以笑个放肆的,他点了点纸上其中一个选手的名字,“别人都不知道我跟你说,这个,就这个人啊,超一手奶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