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都统郎君笑话,俺之前是跟唐括柳的兄长唐括杨订的娃娃亲,但是在俺十岁的时候,部族南迁到白狼水,唐括杨在路上早夭,这亲事也就应该断了。”颜小玉继续指着唐柳骂道:“俺年纪也大了,女子年华哪能耽搁,也就与柱哥结成了佳偶。”
说着这里,哪怕泼辣如颜小玉脸上也复现出了一丝红润:“可谁想到这厮竟然不知道从哪个老长年里翻出女真人的规矩,说是关外有收继婚的传统,婆姨也应该父死子继,兄终弟及,按这个说法,俺应该嫁给他。”
说到这里,颜小玉正色说道:“都统郎君此番将俺们夫妻叫来,无非是想要让俺再嫁给唐柳。
俺们夫妻胳膊拧不过大腿,也只能认命。
但都统郎君若真的想要让俺们来当汉人,为何只让俺们改个汉姓,依照汉人的耕作习惯,却还要行女真人的习俗呢?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其实听到一半的时候,刘淮就已经恍然,明白了事情缘由。
然而听到颜小玉最后一句质问的时候,刘淮还是有些狼狈之态。
实在是过于辛辣了。
不过刘淮也知道,如今情况还算是轻微的,等到了朱元璋开国的时候,整个北地汉人都已经被胡人的风俗所沾染。
以至于在老朱暮年的时候还在感叹:自己用了一辈子时间,终究还是难以将北地重新汉化。
到最后还是朱棣父子用迁都的方法,将局面彻底逆转了回来。
“唐柳,她说的可有差错?”刘淮对着苦主正色说道:“你还有什么别的言语可说?”
唐柳也横下了一条心:“都统郎君,这是俺们的习俗,几百年都是这样过来的,还望都统郎君成全。”
刘淮还是没有忍住,正色询问:“既然如此,你兄长死去这么多年,你为何不再向颜小玉他家提亲?”
唐柳闭口不言。
刘淮虽然知道此事应该还有内情,却还是懒得理了,转头看向了知县王举:“这件事如此清晰明了,简单直接,王知县为何不直接判罚?”
梁肃却接口为王举解释:“大郎君,这却并不是王知县无能,而是因为都统郎君下令要善待那些猛安谋克户,让他们感到无措罢了。”
刘淮点头:“虽然有梁先生所说有理,但县官职责重大,其中移风易俗也是关键,按照元帅之令,无论是女真人还是奚人契丹人之后都是汉人,汉人岂能有收继婚的风俗?岂不是乱了伦理?”
面对此番呵斥,王举却没有什么羞恼之态,反而如释重负一般连连称是。
他是忠义军大扩张的时候前来投奔的,是莒州吏员出身,虽然当时忠义军处于地多官少的阶段,但数月之内就做到一地主官,也算是个能吏了。
王举不怕做事,就怕努力做了许久却与大政方针相违背,到时候坏了大事岂不是辜负了魏胜的知遇之恩?
此时既然知道了底线,那么一切都好说了。
“梁先生,在文书上着重注明,各地官员应当将移风易俗当做一项任务来做,录入官员的考核之中。”刘淮刚刚对梁肃说了两句,却只见有亲卫驱马而来。
“报都统郎君,耶律兴哥求见!”
刘淮微微有些惊愕:“他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