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刘淮十分僭越的想法,李显忠是想要武力阻止,但也就是将事情缩小到武官殴斗;成闵是想要和稀泥,连蒙带骗的糊弄过去;而刘锜的言语虽然最软,但其中的意思却是最硬的。
若是刘淮刚做出僭越之事,刘锜就要想办法将刘淮赶回山东,不让他在宋国继续厮混,到时候山东义军夹在宋金双方就准备等死吧。
放完狠话之后,见刘淮默然不语,刘锜语气也变得诚恳:“刘大郎,老夫知晓你的本事,说句心底话,若老夫在你这个年纪,有你这般的能耐,老夫的心思还要更加驳杂,志气还要更加高远,说不得也会如同曲端那厮一般,写几首歪诗之后拥兵自重。
但此时终究不是靖康建炎年间了,如今天下大势,只有大宋与金国而已,既然你不想投靠金贼,唯有与大宋同心同德而已。老夫老了,管不了以后,但还是想要托大,用长辈的身份劝大郎一句,一定要谨守臣节,万万不得造次。”
说完这些话,刘锜仿佛耗尽了最后一番力气,连连咳嗽起来,咳意稍止住后,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声,有提着药匣的侍从慌忙进入马车,还有一名大夫模样的人正在从队列之后赶来。
刘淮叹了一口气,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刘锜马上就要死了,还要为宋国笼络刘淮这名山东大将,可谓是用心良苦至极。再铁石心肠之人也不至于在此等情况下反驳一名将死的忠耿老将。
“什么味,这么臭?”
不过片刻工夫,一行人就已经靠近了别试所,辛弃疾抽了抽鼻子,疑惑询问。
“旁边是西市,应该是有大量的骡马,过了这一段路就没有了。”陆游想着心事,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然而越是靠近别试所,臭味越大,到了最后几乎如坠粪坑,以至于连这些糙汉子都捂住了口鼻,皱起眉头。
在臭味之中,刘淮猛然从前世记忆的角落中挖出来一事,随后就不由得用一种夹杂着怜悯、同情、悲哀的眼神看向了身侧马车,并且透过木窗薄纱看到了已经明显意识到什么的老者。
此时,刘锜双眼猛然睁大,仿佛见到什么大恐怖一般,呆愣了许久,方才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大郎君。”
“都统郎君。”
靖难军诸将之中俱是有七窍玲珑心之人,仿佛也觉得事情不太对,纷纷上前,低声询问。
刘淮挥了挥手,让军兵上前,将那几个太府寺官吏押了过来:“乃公不想废话,是谁让你们做此事的?”
绿衣小官面对一排明晃晃的刀子,根本不敢隐瞒:“是魏杞魏主簿,可他也是听从汤留守的命令。”
“陆先生。”刘淮又是看向了陆游,诚恳说道:“今日之事,不是我负宋国,而是宋国负我。”
陆游张了张嘴巴,只觉得一阵心悸,想要劝说,却不知道从哪里劝起。
“传我将令。”刘淮的语气变得如同冬日寒风般冷冽:“全军披甲,我这个人没有什么弯弯道道,有人想要用软刀子杀我,那我就用硬刀子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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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人难登来日船
“诺!”
靖难军百余马军无论官兵同时大声应诺,将并排行走的淮东大军骇得手足无措。
“刘大郎!”马车之中,传来了一声怒吼。
“刘大郎……”刘锜的语气随即变得低沉,其中竟然有一丝哀求。
刘淮看着刘锜充满恳求的目光,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到了如此境地,刘都统难道还要劝我吗?”
刘锜嘴角挂着血丝,脸色苍白如纸,一手扶着木窗,用力向刘淮的方向靠来,脸上全是哀求之色:“刘大郎,老夫刚刚思虑不周,现在想来,的确不能向金贼使节示弱。但老夫这身子骨确实是难以支撑了。刘大郎不如拿着老夫的腰牌,好好审问一下金贼使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