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在此!”完颜元宜也赶了上来,闻言大声回应:“李相公也在!”
李通脸色苍白,闻言驱马向前,不知道是吓得还是累得,冻得还是饿得,又或者是几者皆有,他全身都在剧烈颤抖,却还是来到火把之下,让小河对面之人看到自己。
大怀忠见到李通之后方才踏上了桥,高举起了火把:“前方有村落,屋舍足够,我等在那里歇息。”
完颜王祥长舒一口气的同时,手也不由自主的松了松。
那名被他牵着的俘虏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瞅准机会,猛然撞在了完颜王祥战马的脖子上。
战马唏律律的一声惨叫,就要向侧面倾倒,完颜王祥赶紧双手紧勒马缰,控制战马。
此地可是在桥上,木桥也就三四步宽,若是连人带马掉到河里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找死!”完颜王祥勃然大怒,拔出腰间长刀,就要将那俘虏斩杀当场。
然而那名俘虏也是知机之人,他也没想过要去杀掉完颜王祥,而是趁着对方控马的工夫,挣脱绳子,从桥面一跃而下,跳进冰冷的河水中。
“射死他!”完颜王祥愤怒不已,对着自己的侍卫下令。
“够了!省点箭矢吧!”完颜元宜大声训斥。
完颜王祥赶紧俯首不语。
完颜元宜重重的喘了几口粗气,扶着右臂,对大怀忠说道:“犬子无能,将军见笑了。陛下可在?陛下可安?”
大怀忠虽然也没拦住那名俘虏,却也知道这种天气跳入河水中跟找死没两样,所以也浑不在意,只是正色回答完颜元宜:“陛下在村中歇息,十分安全。”
完颜元宜长长舒了一口气:“既如此,还请将军速速引路。”
且不论完颜元宜、李通二人与完颜亮见面之时如何君臣相得,完颜元宜展示自己的能耐,李通展示自己的忠贞,完颜亮展示自己的大度,一副共同建设大金特色封建主义的肉麻模样。
那名俘虏却并没有死。
他跳入水中之后,顺着水流向下游游去。喝了一肚子凉水之后,终于在意识模糊之前,被一根探入河水的虬然树根拽住了腰带。
俘虏凭借着脑中最后一丝清明,拽着树根爬上了岸。
仰天吐了好几口凉水之后,这名俘虏竟然感觉到身上一片温暖,眼前也随之出现了幻觉。
那是山东兖州,是这名俘虏的家乡。
在大难还没有来临之前,他家有数十亩地,有妻儿老小,还有个大院子。所谓黄发垂髫,怡然自乐。
如今全完了,熟地全都被换成了荒地,家中男子也被征调成了签军,到两淮为完颜亮作马前卒。
不知道全家老小守着数十亩荒地该如何过活,父亲母亲还好吗?儿子女儿是否长大成人?妻子又是不是忍不住艰苦而改嫁了?
“爹,娘,阿月……”那名俘虏念着几个名字,挣扎着站了起来,踉跄着向前跑去。
“不能停……不能停……俺要活着回去见他们……俺要活着回去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