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说完,若是在平日,总该有人捧两句场,说阿典有情有义,是个好汉云云。
但在这人心惶惶的当口,几名底层黑道人物都失去了表达的欲望。
片刻之后,还是宋帮主叹气说道:“阿典,你那陷在县城里的亲人好友……你就当他死了吧。
现在一旦被征了民夫,就是九死一生。这不是俺胡扯,前几日被征走的,如今已经快死了一轮了,昨日粪坑里就掏出了几具尸骨。若非如此,俺们如何会在此枯坐,慌乱到手足无措的程度?”
典论复又是沉默许久,目光在污帮众人脸上扫过。
“敢问帮主,现在是谁都逃不出沂水县了吗?”
宋铁杖摇头:“如果只包着点细软,与家中青壮一起趁着夜色从小道逃脱,那自然是简单。就算加上朱三爷的庄户,县衙也不能把这山山水水间的小路堵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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粪臭难掩赤胆心
但如果家中有老有小,还想带些财货粮食去逃难,那就千难万难了。
这个世道,哪怕全家死光的破落户可以孤身逃脱,可没有粮食,又如何渡过冬日呢?不还是死吗?”
“大哥,要俺说,咱们干脆找个山头立旗,落草为寇得了!如若大哥觉得不保险……”有个矮壮的汉子从板凳上站了起来:“西面莲花山的捅破天俺也有过一面之缘,大哥,咱们污帮四十多个汉子,难道还不能安身立命吗?”
似乎这个话题已经讨论过几遍了,所以立马就有人来反对:“四十多个汉子?咱们污帮是有街上斗殴的青皮手段,但跟那些杀人如麻的匪类如何相比?你信不信七八名土匪就能把咱们这污帮杀散?俺不说别的,就问你一句,若上了莲花山,有个头目说要娶你家儿媳妇,四五把刀子逼过来,你认不认?”
“你娘的……”
有人干脆喝骂出声。
似乎这莲花山捅破天不是什么好人,名声挺差,以至于竟然没人反驳上了山之后不会遭遇此等事情。
“好了!”
宋铁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典论见缝插针拱手说道:“帮主是如何想的呢?”
宋铁杖苦笑一声:“俺能如何想呢?沂水县有俺的家人好友,也有俺的基业……虽然只是挑大粪,但这挑大粪的活计也是一双拳头满身血打出来的,如何想轻易放弃呢?
可如今难道是俺想如何就能如何的时候吗?须知俺们今日连城都不敢进,又如何能做事呢?”
典论眉头一皱,直接询问:“不是不能进,而是不敢进?”
似乎被典论的语气所刺激,当即就有人冷笑出声:“昨日一天你不见人影,你可知晓衙役是如何捉人的?别说咱们这些青壮,就算是老弱,也不能说十成安全。你那亲朋好友,不就是这么被捉的吗?”
典论想了想说道:“不对,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