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天怡,你也太欺负人了!”俞木槿这一声哭得变了调的尖叫还是听得很清楚的,可后面还说了什么,分贝就不够了,落在楼梯下两人耳中就成了付天怡一人的独角戏:“别以为我不知道。在省队的时候,姜导就最重视你,进了国家队导……”听得两人抓心挠肝地又是紧张,又是愤恨。正当她们实在按捺不住又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俞木槿的声音忽然高亢起来,将一头雾水凝结成一声闷雷。
“你的秋宁姐当年不就是自己要求换组的吗?”
“好,我知道了,您本事大,只有英明的新总教练配得上您,咱们一个小小的训练组怎么配呢?我们这些多管闲事的队友那更是不配的。您这就去交申请吧,请!请!请!出了这个门,可就别再踏进来一步!”
付天怡那是什么嘴头,和着两个从楼梯上滚下来的苹果,稀里哗啦又是一顿语言轰击。紧接着楼梯上便传来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周蔷和徐若澄忙不迭整个人缩进狭窄的空间,只见俞木槿边抹着眼泪边奔下楼梯,一径冲出宿舍楼门去了。
“不会去找宁导告状了……吧……”
“那还用说。”徐若澄的讽刺还是那么四两拨千斤,她微微蹲下身去,开始捡起那些散落在阶梯各级的物品。
“今天这件事闹成这样,我不知道谁对谁错,可是我知道,章导走的时候,阮导说的那句,从此之后队里怕是再也没有安宁日子过了,大概要成真。”
周蔷也蹲下来,默默地跟着把俞木槿的东西归置到一起,带着担忧的目光时不时落到徐若澄侧脸。
队里有没有安宁日子过,自己其实并不是那么在乎。这一年从全锦赛到旁观的亚运会和世锦赛,十九岁的周蔷慢慢地已经学会了接受自己大概是已经注定的结局。她知道,自己大概会一直勉力维持着56和58的两跳,直到三年之后的全运会再一次为去年错失的那块奖牌,队里也大概会一直有她的一个位置,国内的赛事大概也还会有她的一些成绩。只是,大概也只有这些了。
肯定不是完全没有不甘,特别是澄子今年的经历确实荡气回肠,是足以令人心生振奋的奇迹。但周蔷自问,不是每个人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的。也许就是阮导很爱说的那句“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吧,罢罢罢,她就没有那么高的心,宁可窝囊些,就这样安安稳稳的,就挺好了。就像现在,队里再怎么风云变幻,左右变不到自己这一亩三分里上头,这也算是一种幸运。
但澄子不一样,本来上了墙之后她有机会潇洒离开的,却留下来吃着手术之后一点一点重新恢复的苦。如果队里此后真的变得没有安宁日子……周蔷觉得,那岂不是太辜负她的努力?还有一心要把自己曾经的梦想,也就是侧手翻810拿上赛场的初初,她的未来,又会怎么样呢?
“没有,宁导没有收小俞姐,陈导也没有,我们组都五个人了。对,就只是跟着我们去外训,外训回来还要回姜导组训练的。姐,你说,小俞姐和姜导以后还能相安无事地训练嘛。”
明天就要出发前往大洋彼岸那令女队众多队员魂牵梦绕的俱乐部,刘梦萱一向慢腾腾的语速都仿佛被按了倍速键。早已整理好的行李箱横倒在地上,她时不时翻翻这个口袋,摸摸那个角落,确认了好几遍还是总有操不完的心,生怕漏了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刘乐萱说话还是那样实诚。“不过,师徒间哪有隔夜的仇啊。小俞姐和姜导一起从省队来的,她又有天赋,姜导也不一定会生她的气吧。”
“630…还是不顺利吗?”刘梦萱听出姐姐后面的语气里有难得的失落,心里明白了几分。“吴导又发火了?”
“没有。吴导什么都没说,可是看样子不想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直接喊我和卉卉姐换班,让我去练平衡木了。也是,在坑里上了垫子之后,我一次也没站起来过,我真觉得,这个动作,我根本不可能是练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