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这一夜未曾阖眼。
血水一盆一盆从东院送出来,乔砚旋揪着心没敢去打扰祁先生,至清晨方才踏进院里,见到躺在床上的靖王。
床上躺着的人苍白的不成样子,抓住她的手,断断续续道:“旋儿啊,自我离开京都,便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朝局不安,陛下很难做……”
乔砚旋忍着泪,扑进他肩窝:“祁先生很厉害的,您一定不会有事的!”
靖王似用了很大的力气,伸手轻抚她的脸颊:“王府的基业不能断,找到你的哥哥……”
乔砚旋倔强地不肯抬头,声音闷闷的,眼泪浸湿了衣料:“是,我一定会找到哥哥。”
“多顾惜自己……别逞强,也别哭。”
“我会的,我会的!”
“如果……找不到……王府……就交给你了。”
世袭罔替若继承人缺位,要么过继,要么入赘,自古没有女子继承王府的道理。
乔砚旋两行清泪不可控地溢出,她惊异道:“父王,为何是我?”
床上的人虚弱至极,面朝女儿的方向,昏迷过去。
乔砚旋出来时,脸色极为疲惫。秋言担忧地看着她,只见她摆了摆手,径直往后院去。
他不知道能为她做什么,便去小厨房找银青要她爱吃的点心单子。
国公府少爷亲自烹了酥酪送去后院,只见乔砚旋一人站在琴台旁,用鹿角霜刮着琴身灰胎,规律的摩擦声就像寺里的晚钟,让人的心无端静了下来。
斫琴师,松声。
这个名字对秋言来讲不是秘密。她以往偷偷所斫之琴,都会交由秋言出售,因泛音空灵,回响清透,渐渐在坊间打响了名气。
如今靖王遇刺,无人再管一位郡主盘玩这些木材漆料是对是错。秋言不忍她孤单一人,放下酥酪,在一旁为她摇扇子。
银青步履匆匆,问过秋少爷好,对乔砚旋道:“南楼月如今的主人在门外逡巡不去,可要一见?”
乔砚旋一心磨琴,未曾抬头,道:“见吧。”
王府威严,那名女子初时不敢抬头看,福了一礼:“昨日多谢郡主搭救,小女衔春,愿结草衔环相报。”
“这话说得假,全漓阳都知道,我是最刁蛮任性的,我今天送你琴,明天就能要你的命。”
乔砚旋弯着眼对她娇娆一笑,拿起了身侧的尖锐刻刀,言语里半是威胁半是恐吓,宛如沾了血的蜜糖。
话音落,衔春噗通跪地,叩首道:“我愿效忠郡主,万死不悔。”
乔砚旋方才的娇媚如昙花一现,敛了眸,继续斫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