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沉滞,带着陈年烟草和尘埃混合的浑浊气味。
狭小的房间没有开窗,唯一的光源是桌上一盏昏黄的台灯,将老者的身影扭曲地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庞大而狰狞。
他深深吸了一口指间的雪茄,缓缓吐出灰白色的烟圈,烟雾在凝滞的光柱里盘旋上升,像个挣扎的幽灵。
“先是王家,再是周氏,”老者的声音低沉沙哑,像砂纸磨过粗糙的木面,“这段时间,我们被逼得太苦了。他的行动,越来越急迫,不留余地了。”
那双鹰隼般的眼瞳在烟雾后若隐若现,沉淀着岁月磨砺出的狡黠与深不见底的冷酷。
而在房间另一端的黑暗里,还有一个人影静默如石。
他背对光源,几乎融进阴影,对老者的话充耳不闻,只是心不在焉地用指尖挑起厚重窗帘的一角,目光穿透狭窄缝隙,死死钉在窗外未知的某一点上。
姿态透着失魂落魄的茫然,仿佛灵魂早已飘远。
时间在窒息的沉默中流淌。半晌,他才从喉咙深处挤出干涩嘶哑的话:“冯家那边……已经彻底被拖下水。他们被迫下场了。”
语气里没有喜悦,只有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空洞。
老者浑浊的眼珠转动,落在阴影中的男人身上。
他无声地起身,挪步男人身后,劲瘦的手掌带着近乎诡异的安抚意味,轻轻拍了拍男人的肩膀,那动作虽轻却似有千钧。
“你做得很好,比预期的更好。”老者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蛊惑人心的笃定,“蛰伏的蛇,终于到了昂首噬人的时候。很快,就是我们给予他致命反戈一击的时刻。”
男人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他缓缓放下窗帘,转过身,苍白的脸暴露在昏黄光线下,眼神复杂地瞥了老者一眼,语气平淡无波:“他可是罗敷威。咱们……真有必胜的把握?”
平淡之下,是巨大的质疑和难以言说的忧虑。
老者眼神骤然一凝,如淬火的刀锋。
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从前没有。罗敷威,这个名字就是无懈可击的代名词,他掌控的一切,都似铜墙铁壁无缝可钻。我们只能像老鼠在夹缝里求存。”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兴奋和隐隐的不屑,“可自从他让那个女人住进那座隐秘庄园……那一刻起,我就断言过。他变了!他不再是那个毫无破绽、令人绝望的怪物了!”
老者向前逼近一步,昏黄的光线照亮他脸上每一道写满算计的皱纹,言语斩钉截铁。
“他现在只是一个心有牵挂、有了致命弱点的普通人!一个被感情拖下神坛的凡人!”
男人微皱眉头,忧虑更深:“万一你错了呢?”他轻声反问,像在做最后的挣扎,“那个女人……或许根本不是他的弱点…反而是他更坚硬的铠甲?”
“错了?!”黑暗中,老者像是被戳中兴奋点,爆发出一阵嘶哑狂放的大笑,突兀地撕裂寂静,带着病态的亢奋打断质疑。
“哈哈哈……不可能错!命运这东西,最擅长玩弄戏剧!”他挥舞枯瘦的拳头,仿佛向无形的命运宣战,“他们两个人,注定成为彼此最深的梦魇!这就是我们苦苦等待、用无数牺牲换来的唯一机会!天赐的良机!”
看到男人脸上凝固的不认同,一丝愠怒爬上老者眉梢。
他猛地收敛笑容,眼神如淬毒的冰锥,声音冷硬如铁:“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行差踏错,便只能一错再错…活下去的法则只有一个——成为胜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