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改革开放之后,还是有很多人像他一样,从这里头嗅到了与国际接轨的商机。
他不是唯一来找科技司取得技术进口许可证的人。
站在大厅里,他没有急着上楼,而是笑呵呵的跟传达室的大爷一样,点燃了一根烟瞅着周围的景象。
1980年一月的燕京,呵气成霜。
李向南去外汇管理局的还算早的,就是怕当中再出什么变故。
可再转道来到这月坛南街38号大院时,已经快九点了。
好几辆从四处开来的公交车,呼啦啦在大院前停下。
于是灰砖楼前,黑压压的人群像冻土下萌动的草芽,顶着寒风往楼里拱。
梧桐枝桠裹着残雪,在铅灰色天幕下簌簌发抖,却挡不住人们攥着技术引进申请表,成了改革开放初期最执着的“破冰者”。
兴许是听到了吵闹声,传达室的大爷呼啦扒拉开了铁栅栏门,蓝布棉帽檐上结着白霜,喊道:“都别挤!排好队!”
他瞧见李向南还站在楼下,就着一根烟的交情,赶紧提醒道:“你赶紧上楼,三楼!”
“哎!”李向南答应一声,快步朝楼上走去。
可大厅里寒风裹着人潮,哪里拦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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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司长,好久不见哪!
穿中山装的国企技术员棉袄领子竖着,挎着鼓囊囊的帆布包往前拱;戴棉手套的老会计光顾着护住怀里的算盘,解放鞋被踩掉也浑然不觉;后生仔的军绿挎包带子“啪”地崩断,散落一地铁皮盒装的霓虹机床图纸——那是给厂里画的“救命符”,此刻正被寒风卷着满地乱窜。
拥挤的人群中,李向南像尾灵活的青鱼。
他脱掉棉手套塞进挎包,任凭寒风削着脸颊,双手撑住前面大哥的棉袄后襟,脚跟抵住身后大爷的千层底,硬是在人堆里拱出半尺呼吸的空间。
三楼竟然还上了铁栅栏门,上了楼的李向南一愣。
“师傅!接住!”他忽然矮身钻到侧门边,接住老会计掉落的一沓《可行性报告》,麻利地用牛皮纸绳重新捆好。
老会计哆嗦着要道谢,他早已转身扯开嗓门:“邮电局同志!您挎包带子要断,往左挪半步卡住门框!”
“要亲命了!”李向南喊完,瞧见这么多人把整个楼梯道都占据了,人都傻了。
再往上挤,站到三楼楼梯口,瞧了一眼走廊,更是炸裂,这里早已人满为患,把走廊都给挤满了。
楼梯转角飘来“大前门”的烟味儿,混着煤球炉的呛人气息。
穿藏青制服的干部们夹着红头文件下楼,被人群裹挟着又退回四楼走廊。
某间办公室门缝漏出争执:“战车国化工设备的参数?先让一机部做技术评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