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若是当初的永乐起义便是看到了武朝的软弱与积弊,大祸在即,因此奋力一搏,若然那场起义成功,如今汉家儿郎早已打败了女真人,根本就不会有这十余年来的战乱不息……
传说如今的公平党乃至于西南那面霸道的黑旗,继承的也都是永乐朝的遗志……
也有传闻说,当初圣公留下的衣钵未绝,方家后人一直存身于今日的大光明教中,正在默默地积蓄力量,等待有一天振臂一呼,真正实现方腊“是法平等、无有高下、去恶锄强、为民永乐”的志向……
大光明教承袭弥勒教的衣钵,这些年来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各样的人,人多了,自然也会诞生各种各样的话。关于“永乐”的传闻不提起大家都当没事,一旦有人提起,往往便觉得确实在某个地方听人说起过这样那样的言语。
一行人沉默了片刻,队伍当中却是况文柏冷哼一声:“当年的永乐四分五裂,人都死绝了,还有什么招魂不招魂。这便是最近圣教主过来,有心人在私底下做文章罢了,你们也该提点神,不要乱传这些市井谣言,若是一个不小心让上头听到,活不了的。”
此时众人走的是一条偏僻的巷子,况文柏这句话说出,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澈。游鸿卓跟在后方,听得这个声音响起,只觉得心旷神怡,夜里的空气一时间都清新了几分。他还没想过要干点什么,但见到对方活着、手足俱全,说气话来中气十足,便觉得满心欢喜。
以他这些年来在江湖上的积累,最怕的事情是天南地北找不到人,而一旦找到,这天底下也没几个人能轻轻松松地就摆脱他。
况四哥在这队人当中大概是副手的位置,一番话说出,威严颇足,先前提起永乐的那人便连连表示受教。领头的那人道:“这几日圣教主过来,咱们转轮王一系,声势都大了几分,城里城外到处都是过来参拜的信众。你们瞧着好吧,教主武艺天下天下英雄会江宁(四)
为首的那人道:“这几天,上面的大头头都在教主面前受过指点了。”
“结果如何?”
“咱们老大就不说了,‘武霸’高慧云高将军的身手如何,你们都是知道的,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战场冲阵所向披靡,他手持长枪在教主面前,被教主手一搭,人都站不起来。后来教主许他披甲骑马冲阵,那匹马啊……被教主一拳,生生打死了,照现场的人说,马头被打爆了啊……”
“……高将军如何了?”
“教主他老人家指点武艺,怎么好真的冲人动手,这一拳下来,彼此称量一番,也就都知道厉害了。总之啊,按照老大的说法,教主他老人家的武艺,已经超过普通人最高的那一线,这世上能与他比肩的,或许只有当年的周侗老爷子,就连十多年前圣公方腊全盛时,恐怕都要相差一线了。所以这是告诉你们,别瞎信什么永乐招魂,真把魂招过来,也会被打死的。”
众人大点其头,也在此时,有人问道:“若是西南的心魔出头,胜负如何?”
为首那人想了想,郑重道:“西南那位心魔,醉心权谋,于武学一道自然免不了分心,他的武艺,顶多也是当年圣公等人的的程度,与教主比起来,难免是要差了一线的。不过心魔如今兵强马壮、凶狠霸气,真要打起来,都不会自己出手了。”
众人便又点头,觉得极有道理。
这些人口中说着话,前行的速度却是不慢,到得一处库房,取了渔网、钩叉、石灰等围捕工具,又看着时间,去到一处建筑设施仍旧完整的坊间。他们盯上的一所临着水路的院落,院落算不得大,过去不过是普通人家的居所,但在此时的江宁城内,却算得上是难得的馨宁宝地了。
按照这些人的说话内容推测,犯事的乃是这边名叫苗铮的房主,也不知道私下里是在跟谁会面,因此被这些人说成是为“永乐招魂”。
况文柏等人抵达时,一位盯梢者确定了目标正在里头会面。为首那人看了看周围的状况,吩咐一番,一行十余人当即散开,有人堵门、有人看管后巷、有人注意水路,况文柏是老江湖,知道这边要么是一次得手抓住了敌人,要么附近最可能让狗急跳墙的或许便是眼前这道不到两丈宽的水路,他领着两名同伴去到对面,让其中一人上到附近房屋的屋顶上,拿着面小小的旗子做盯梢,自己则与另一人拿了渔网,守株待兔。
屋顶上盯梢那人手中的旗帜呈灰黑色,夜色之中若不是有心注意,极难提前发现,而这边屋顶,也可以稍稍窥见对面院子之中的情况,他趴下之后,认真观察,全不知身后不远处又有一道身影爬了上来,正蹲在那儿,盯着他看。
如果过得一阵,院落当中的屋子里,一道黑色的身影走了出来,正要走向院门。屋顶上监视的那人挥了挥旗子,下方的人早就在注意这面小旗,当下提起精神,互相打了手势,盯紧了院门处的动静。
游鸿卓起身往前走了两步,手中的刀照着屋顶上那哨卫腰眼刺了进去,膝盖跪上对方后背的同时,另一只手抓起瓦片,无声地朝对面抛飞。
院落边的众人正聚精会神地盯着院门,陡然听见侧后方的夜色里传来“啊——”的一声惨叫,却是附近院落中一位居民莫名其妙地被东西砸破了头。这一刻,院落内、外的身影都同时停留了一瞬,这边的领头人陡然做了好几个手势,猛然前冲,在一名同伴的背上踩了一下,拔刀跃入院墙,而院落里的黑色身影早已朝侧面奔跑过去,在墙上猛地借力,翻过侧面的围墙。
门口的两名“不死卫”猛地撞向院门,但这院落的主人可能是安全感不够,加固过这层木门,两道身影砸在墙上落下来,狼狈不堪。对面屋顶上的游鸿卓几乎忍不住要捂着嘴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