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风(一)
随着北地春雨的降下,大片大片的积雪融化了,持续了一个冬季的白色逐渐失去它的统治地位,黄河上游,随着轰隆隆的融冰开始进入河床,这条母亲河的水位开始了显著的增长,咆哮的河水卷积着冬日里漫布河床两侧的污垢奔腾而下,黄河两岸的雨幕里一片萧杀。
由黄河而下,越过滚滚长江,南面的天地在早些时日便已苏醒,过了二月二,春耕便已陆续展开。广阔的土地上,农夫们赶着耕牛,在阡陌的农田里开始了新一年的劳作,长江之上,来去的商船迎着风浪,也早已变得忙碌起来。大大小小的城池,大大小小的作坊,来往的商队片刻不息地为这段盛世提供着力量,若不去看长江北面层层叠叠已经动起来的百万大军,人们也会由衷地感叹一句,这真是盛世的好年景。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倒也确实是好年景。
临安城内,聚集的乞儿向路人兜售着他们可怜的故事,侠客们结伴,拔剑赴边,书生们在此时也终于能找到自己的慷慨激昂,由于北地的大难,青楼妓寨中多的是被卖进来的姑娘,一位位清倌人的歌唱中,也往往带了许多的悲伤又或是悲壮的色彩,商旅来来去去,朝廷公务繁忙,官员们时常加班,忙得焦头烂额。在这个春天,大伙儿都找到了自己合适的位置。
北地的战事、田实的悲壮,此时正在城中引来热议,黑旗的参与在这里是微不足道的,随着宗翰、希尹的大军开拨,晋地正要面对一场灭顶之灾。与此同时,徐州的战端也已经开始了。太子君武率领大军百万坐镇北面防线,是书生们眼中最关注的焦点。
与此同时,有识之士们还在关注着西南的情况,随着华夏军的停战檄文、要求共同抗金的呼吁传出,一件与西南有关的丑闻,出人意料地在京城被人揭开了。
这件丑闻,关系到龙其飞。
自从去年夏天黑旗军图穷匕见入侵蜀地开始,宁立恒这位曾经的弑君狂魔再度进入南武众人的视野。此时虽然女真的威胁已经迫在眉睫,但当局面突然变作三足鼎立后,对于黑旗军这样来自于侧后方的巨大威胁,在许多的场面上,反倒成为了甚至超越女真一方的重要焦点。
毕竟无论是从聊天还是从显摆的角度来说,跟人谈论女真有多强,无疑显得思维陈旧、老生常谈。而让众人注意到侧后方的盲点,更能显出人们思维的与众不同。黑旗威胁论在一段时间内水涨船高,到得十月十一月间,抵达京城的大儒龙其飞带着西南的焚风(一)
周佩进了御书房,在椅子前站住了,满脸笑容的周雍双手往她肩膀上一按:“吃过了吗?”
“父皇有什么事,但说……”
“没什么事,没什么大事,就是想你了,哈哈,所以召你进来看看,哈哈,怎么着?你那边有事?”
周佩目光炯炯地盯了这不靠谱的父亲两眼,然后出于尊重,还是首先垂下了眼帘:“没什么大事。”
“看起来瘦了。”周雍诚恳地说道。
“父皇关心女儿身体,女儿很感动。”周佩笑了笑,表现得温和,“只是到底有何事召女儿进宫,父皇还是直说的好。”
“咳咳,也……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周雍有些为难,“就是有件事啊,为父这几日来冥思苦想,其实也还没有想通,只是想……找你来参详参详,毕竟女儿你足智多谋,当然,呃……”
“……”
周雍“呃”了半晌:“就是……西南的事情……”
“西南何事?”
“姓宁的说,相求和……”周雍盯着女儿,“皇儿觉得,此事怎么样?”
周佩明白过来。自女真的阴影袭来,这不靠谱的父亲面上不说,实际上日日担忧。他智慧有限,平日里纵情享乐,到得此时再想将脑子拿出来用,便有些勉强了。晋地田实死后,西南随即发出檄文,停止攻打梓州,并呼吁武朝停止与西南的对立,以最大的力量对抗女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