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雨滴一点一滴打在水面上,兀然开口道:“胡府多次催我回府了。”
净音点了点头,正色道:“施主的身子养得差不多了,是该回府了。”
她听了他这句话,内心有说不出的滋味。
“想必我那日开口,你已经知道今日一别,确是无期了吧。”
净音沉默着不语,何怜将手伸出伞外,感觉着雨滴落在手心。
“这雨,挺冷的。”就像生命,有时冷冰冰,而且好像这份冰冷,随时会变成永久。
“阿弥陀佛,施主,还是当心些好。”
她没有应答,只默默收回了手。
她低头看向池中,只见湖面如镜,倒影出两人的身影。
她望向他的身影,见他双眸流转,入目分明是她。
她还是忍不住笑了,心里像忽然放下了什么,畅快舒怡。
“净音,净音。”她忽然开口默念着。
“施主?”他不知所措。
“你师父给你起的法号,很好听,我很喜欢。”
他无视后面的话,低下了头,“多谢施主夸奖。”何怜将伞往他那边倾斜去。
“净音,我不问那人一走了之的缘由,但问他,可曾后悔?”
他想了想,没有犹豫:“不曾。”
她看向他,又像通过他看向另一个人:“如此,就好。”
“我盼他知我相思苦,又怕他知我相思苦。”她说。
“我想过舍弃一切寻郎千里,不想回过头来家门已不幸,白白做了那替死鬼。”她收回了目光,不再看向他,她不想再看到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于佛门子弟而言,这些都是人生疾苦。
却都需要受苦者自渡,虽说慈悲为怀,最是见不得蒙冤而死之人,可路有冻死骨,渡者也会陷入两难。
“一番番设想,我惜及与他的缘,怕君侧已有佳人相伴,却更怕他亡命于天涯,心上未亡人,令我苦苦追寻而不得。”
她说尽多年酸楚,犹记相思无解,话语未罢,大雨已先来。
他们不得已跑向对面的屋檐下躲雨,檐下距离不过一尺。
净音感受到她的身体向自己靠拢来,他连忙出了伞,走出檐下,闪躲了出来。
何怜见状也不恼,她收起了伞,也走了出去,二人同在雨中,淋着同一场雨。
“施主,你这是?”净音的声音充满无奈,她回以一笑,没有说话。
他终是不忍,怕她身体扛不住,无奈道:“还请施主上前避雨吧,施主名节,尤为重要。”
她听完笑了笑,不知何时,眼泪已夺眶而出,“那你呢?”
他笑了笑,这是重逢后第一次何怜见他笑,却笑尽一种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