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止不想再讲下去了,忽然向钟原深施一礼。
钟原丢了魂一般,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海道人怎样?也遇害了?”
止止摇头:“马广,你来说吧。”
马坛主满脸悲怆:“比这结果还要坏。我当时赶去谷口开阵,结果在路边发现了小海的躯壳,由于修为境界相同,他竟被妖狐趁机夺舍盗取七魄,其他逃离的村民也没有善果,大都被妖狐吸干精血巩固魂魄,还是我收拾残骸做的安置。看小海已无法羽化,我便将他与你的家人葬在了一处。”
钟原浑身颤抖着,上前扯住止止的道袍领口:“那你当时在做什么!眼看着狐狸精逃之夭夭?”
“我在当充电宝。”止止也被这事恶心坏了。
世人谣传,说修长生者人情淡漠,这蛋扯的可就长了。这几个月来,他都为没护好弟子和钟家人内疚苦恼,现在人在当面,更不知如何开口。
他在跨入炼虚中境时已能施展独门功法,可无视年轮随意改变容貌。于是为躲避观中俗务,他选择扮成僮子淬炼心境,通过与本地少年结伴成长重温童年记忆。而钟原性格尤其对脾,虽说性格顽劣引来了万般苦恼,却也苦中有乐,随着感情日渐深厚,甚至几次生起收为弟子的心思。
现在该如何解释?告诉他大阵像只吸血鬼,触发时抽干了他的全身法力?告诉他自己也直挺挺晕倒地上,甚至还掉落一个境界已无法维持少年面貌?
算了,这蛋不能你扯我扯大家扯,它也是条生命。
他平复心情,推开钟原紧攥的手,轻声道:“你的家人不在树下,而是被马广收殓安葬在观后,跟我来吧。”
荒地上四座新坟比邻而居,而秋风萧瑟,席卷着落叶扬起飘落,愈发凄凉无比。
钟原跟在止止身后低头走近,手掌轻轻摩挲着墓前木碑,两行清泪已顺着面颊无声滑落下来。他心里恨啊,能避开病毒侵袭是多大的运气,即便最后落入尸口他都能接受,可乡里乡亲的自相残杀,平白辜负了命运的恩赐。
人性就这么恶吗。父亲作为外姓,半生都在为村庄奔走操劳,咬牙咽下了多少委屈,你们没半分感激不说,竟然还反目夺命。可怜小茶豆蔻年华,母亲身体本就不好,又伤害过谁?就这么没了,可真下得去手!
可笑的是,他为能安排好幸存村民,还把勇决号都带过来了。
钟原的眼眶开始充血,突然一头栽倒在地,等他悠悠醒转过来,发现是躺在小观的简陋木屋内,又赶紧闭上眼,继续回味起刚才的梦。
他在给摘葡萄的爸爸扶着梯子,妈妈端到院子里的韭菜馅饼飘着焦香,小茶急的一跳一跳,不顾烫嘴的咬在嘴里,呵着气的小口吞咽着。。。。。
唉,真不如在梦里。
有人把指尖放在他额头,注入一丝清心法力,再睁眼,面前是小陌焦急、止止略带失望的脸。就听他喃喃说道:“要你入门你偏偏顽皮,如今却自投正一,也罢,一切随缘吧。”
钟原双眼空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略带歉意的替自己开脱两句:“试出来了?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是余满道士在羽化后神念附体,把我稀里糊涂的带到这一步。”
止止倒洒脱:“无妨,天下终是祖庭一家,从没真正分过彼此。况且全真不许娶妻,你却一脸慈父之相,全都是命理所然。”
钟原轻轻摇头:“我并没拜入门庭,是我师弟做主为我洗髓,只求在末世中多一分自保之力。”
小陌站了出来:“我也是。”
“我没有责怪之意,只是有些惋惜。道家开坛洗髓乃是师责,并因此背负修真业障而成师徒之实。可我所探脉息并不纯粹,估计是坛师修为不足,未将能丹药杂质尽祛,反倒坏了你的基本功,枉费我一片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