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前刚下过一场大雪,屋前的雪层已经有半米高,积雪把石头铺就的小路,以及房子周围低矮的木栅栏完全掩埋。已经做好过冬的准备,亚尔曼倒是意外竟然有人来敲门。
保温层填充的大门被外面的霜冻黏住,他费了些力气才打开。门口站着的戚盼檀,让亚尔曼一脸错愕。
他胡须已经全然变白,满脸的络腮胡蓄得很长,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看起来粗犷,浓密的眉毛黑中带灰,低垂在深陷的眼窝上,蓝色的瞳孔略显浑浊,但依然锐利。
“谁敲门?”戚罄披着羊绒毯从书房里出来。
亚尔曼侧过了身子。
戚罄身上的灰色毯子掉落在脚下。
戚盼檀朝她飞奔而去,张开双臂一把将她抱住,女人腿软地向后踉跄着。
戚罄抬起颤抖双手搂住她,眼眶开始湿润:“天呐……天呐,我的檀,是我的檀。”
亚尔曼看到门口还有个人。
周嗣宗双手插在黑色的棉服口袋,静静地看着里面,许久,他才把视线缓慢地拉回面前的亚尔曼身上,见对方认真打量着他。
周嗣宗伸出手,自我介绍:“周嗣宗。”
亚尔曼缓慢握住他的手,厚重的手掌布满了老茧,指关节粗大。
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带着探究询问:
“你的父亲,是不是叫周易峙?”
亚尔曼的记忆力很好,这张脸上出现的影子,和几十年前见过的男人有六分像,也是在这个房子里,因为一场冬天的暴雪,他们共处了半年的时间。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他想起来了那段时间发生的事。
周嗣宗表情变得惊愕:“你怎么知道。”
“你在这附近的军营待过吗?”
“对。”
“那就是了,你爸妈来看过你,在你十二岁的时候,也是这个时间,那年雪下得很大,他们在这里待到第二年的三月开春才离开。”
书房的壁炉前放着雪尼尔绒沙发,戚盼檀靠在戚罄的肩膀上。
两人盖着一张毛毯,温暖的橙光将整个房间映照温馨,她们聊了很多话题,从戚盼檀上学到创业。
戚罄的手放在女儿的肩上,她低下头,炉火的光芒将眼中的爱意照得鲜明,像戚盼檀小时候那样,耐心地听着她每天会给她分享的趣事。
戚盼檀抬头看她,戚罄头发已经有了几缕银丝,在鬓角处尤为明显,几根银发和黑发混杂在一起。
她抚摸着她耳边落下的头发:“你头发白了好多啊。”
“我已经五十三了,宝贝。”戚罄摸着她肩膀垂落的黑发,感受着她柔软的发质:“倒是你,和我年轻时候多像啊,我真的很幸福,能看到你如今的模样。”
“可你从来没说要找过我。”
戚罄知道她心里的芥蒂。
“你的人生里不只有我,我是你妈妈,这个身份就更应该放手让你去过自己的生活,我的妈妈,她也是这么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