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渊亭沉默点头,将病房留给了叶洲和许妈,走出医院,簌簌的秋风将他的大衣卷起,寒意一直倒灌进骨头里,谢渊亭觉得冷。去年这个时候他还和叶洲在一起,今年却只剩他一个人度过,看不到未来。谢渊亭摸了摸衣兜,他没有烟瘾的,可当下他却难受得发狂。
叶洲给谢渊亭发了最后一条短信,寥寥几个字,说下周的离婚官司他不会出席。
就这样吧。
谢渊亭闭了闭眼,像为了逃避什么,他把自己丢到工作里,一直到了夜深人静,胃里突然翻江倒海似地痛起来,肠子好像全挤压在了一块,他将手机关了机,囫囵咽下去几粒胃药。直到出租屋的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拍门声,谢渊亭虚弱地睁眼,从沙发摔到了地板上,狼狈至极。
随着一阵巨响,大门“砰!”一声撞开,晚风挟着皎白的月辉,扑了谢渊亭满身,他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睁大了眼睛茫然无措望着来人。
周宴清喘着粗气,额头上覆着一层薄汗,背心被汗水打湿透了,整个人浸在月色中,脸色焦急,眼眸却盈着坚定的柔光,像是上天派来拯救凡人的救世主。
秋夜仍有些许蝉鸣,两人无声凝望彼此,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周宴清的目光深邃柔情,像是平静湖泽之下暗涛涌动的漩涡,一闪而过热烈澎湃的爱意与控制欲,在视线碰撞中已然攻城掠地。
谢渊亭动了一下,周宴清迈开步子朝他走过来,在一两步的距离,周宴清单膝跪地,微凉的手指抚摸过谢渊亭苍白的侧脸。
出租屋内杂乱狼藉,烟味太重了,桌上的烟灰缸几乎装不下,随处可见空掉的啤酒罐。周宴清拧了下眉,问他:“哪里不舒服?”
“胃。”
周宴清点头,搂住谢渊亭的肩膀,右手去抄他的膝弯,将人稳稳打横抱起来,放到卧房床上。谢渊亭疼得嘴唇都没了血色,手压在腹部,周宴清应该是有备而来,兜里提前买了几盒药,正要转身去找水杯,谢渊亭抓住他的衣袖,说:“不碍事,我吃过药了。”
周宴清回过身,顺势握住谢渊亭的手,轻柔地捏了一下。
他很少照顾人,不过照顾谢渊亭好像是周宴清天生就会的能力,只要谢渊亭蹙一蹙眉,周宴清的心脏就会似有所感的一疼,仿佛他和谢渊亭是一体共生的。
周宴清将被子扯过来,盖到谢渊亭身上,然后连被子带人一起紧紧抱在怀中,谢渊亭靠在他胸膛,后脑勺枕在肩上,周宴清将手绕过去,帮他按揉泛疼的胃部。谢渊亭全程任他摆弄,那个外表高冷矜持强大的谢总经理在生病时会变成一个需要人怜爱的洋娃娃,周宴清啄他的耳垂,为了分散谢渊亭的注意力,周宴清故意找话题逼他聊天。
比如,周宴清问他什么时候患有胃病的。
谢渊亭勉强回忆了一下,回答说很久之前了,那时候忙着工作不好好吃饭,就把身体糟蹋坏了。
周宴清抱紧了他,说:“我以后会督促你一日三餐按时吃饭。”
谢渊亭低笑了声。
“今天喝了多少?”周宴清没好气道:“不愧是谢家大少爷,表面看不出来,私底下烟酒都来啊。”
“啤酒而已,不醉人。”
“有胃病还喝酒,真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话里这么责备,手上的动作却无比温柔,周宴清掌心很烫,把他的腹部揉得暖绵绵的,谢渊亭长舒一口气,拍拍他的手臂:“谢谢,不疼了。”
“再抱一会儿,你刚才的脸色太吓人了,谢哥……下次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我,我太害怕了。”
谢渊亭这才发现周宴清的手指在轻微颤抖,他的心里瞬间软得一塌糊涂,低低“嗯”了声,说:“门被你踢坏了吧?”
周宴清僵了一下,站起来往客厅外头走,门框没逝,就是门锁坏了,谢渊亭当时手机关机,周宴清死活联系不上谢渊亭,门打不开才想出的馊主意。谢渊亭走到他背后,周宴清蹲下来检查了一遍,说:“谢哥,我明天请修门师傅过来换个新的。”
“嗯,急坏你了吧?”谢渊亭揉了揉他的发顶,周宴清的头发软软的,很蓬松,发尾带了一点卷毛,摸起来非常舒服。周宴清愣了几秒,主动歪头凑过去让谢渊亭撸,像是温顺乖巧的大型犬,这样确实有种萨摩耶的感觉了,谢渊亭拍拍他的脸,说:“行了,你看电视吧,我去洗个澡。”
“谢哥,我今晚要在你这儿睡!”
周宴清喊了一声,去储物间拿扫把出来打扫客厅,啤酒罐都能垒一座山了,香烟味也很难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