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着头,跟着引路的婆子往里走。
花厅里,灯火通明。
主位上坐着她的父亲,镇国公南玉衡。四十多岁,身材高大,面容冷硬,穿着常服也掩不住一身行伍之气。
他端着茶杯,眼皮都没抬一下。
旁边坐着继母柳氏。
三十出头,保养得宜,穿着藕荷色的衣裙,头上簪着玉簪,看起来温婉可亲,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
下首坐着南锦绣。
十四五岁,穿着鲜艳的石榴红裙子,瓜子脸,眼睛很大,看过来时,里面全是明晃晃的幸灾乐祸和嫉妒。
还有个半大少年,歪在椅子上啃果子,大概就是那个弟弟南怀庭了。
“父亲,母亲。”南紫依规规矩矩地行礼,声音细弱。
南玉衡这才放下茶杯,冷冷扫她一眼:“宫宴上,怎么回事?”
柳氏立刻接话,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老爷,您别吓着孩子。紫依,快跟母亲说说,在宫里没受委屈吧?听说……你还得了太后赏赐?”她目光落在南紫依身后太监捧着的托盘上。
南锦绣哼了一声,声音尖细:“她能受什么委屈?她可是出大风头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三皇子表白,被骂得狗血淋头,我们镇国公府的脸都让她丢尽了!
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弄开了一盆花,哄得太后高兴,赏了点东西,尾巴就翘上天了?”
南怀庭跟着起哄:“丢人!真丢人!”
南紫依心里冷笑,头埋得更低:“女儿……女儿知错了。女儿给家里丢脸了。”她示意太监把赏赐呈上,“这些……这些是太后娘娘赏的。女儿愚笨,不配用这些好东西,请父亲母亲处置。”
她顿了顿,像是鼓足了勇气,声音带着颤:“女儿……女儿今日言行无状,实在无颜留在府中,给父亲母亲添堵。
女儿想去城郊……生母留下的那个庄子上住一段时间,静思已过,也……也免得再惹父亲生气。”
这话一出,花厅里静了一下。
柳氏脸上的笑容淡了点,她拿起帕子按了按眼角:“傻孩子,胡说什么呢?那庄子偏远简陋,你一个姑娘家,身子又弱,去那里怎么行?
传出去,外人该说我们镇国公府苛待嫡女了。你就在家里好好待着,母亲会照顾好你的。”
话说得漂亮,字字句句都是为她好,实际就是不放人。
南锦绣立刻跳起来:“就是!你想得美!闯了祸就想躲到庄子上去享清静?门都没有!你就该待在府里好好反省!”
南紫依心里一沉。
这柳氏,果然难缠。
她不再说话,只是把头垂得更低,肩膀微微发抖,一副被吓坏的样子。
一直没说话的南玉衡,目光在那几盘太后赏赐的东西上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