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北京的天空被阴云密布,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着,仿佛微风拿着冰雪的亮白在为斑斓的人间描绘一幅冬季的画卷。随着时间的推移,雪越下越大,但天气却越来越明亮,就像是大自然在为即将到来的阳光做准备。到了午时,厚厚的云层终于散开,金色的阳光透过云层间的缝隙洒向大地,与殿宇楼台边缘尚未被冰雪覆盖的明黄色琉璃瓦交相呼应,勾勒出一圈雄奇的威严。n“主子。内阁那边儿递来消息说,几乎所有衙署都上了奏疏。”魏朝大踏步地走进殿门虚开的南书房,开门见山地汇报了他在内阁听到的消息。n“几乎。”朱常洛抓住了其中的关键词,问道:“翰林院和六科十三道?”n“回主子的话,少数由方阁老掌控的科道也上了奏疏。”魏朝想了想,回答道。n改制的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上疏请求宽免已经与服软无异。n“方从哲还是老成的。”朱常洛点点头,对此表示满意。n“剩下那些冥顽不灵的家伙要怎么办呢?”王安对东林党人的好感已经被这一次又一次的妨碍给消磨殆尽了。他建议道:“主子爷,要不要赏他们一顿廷杖?这些人就是欠捶打,只要杀几只鸡,剩下的猴子自然就老实了。”n“老祖宗,这恐怕不太好吧。”魏朝小心翼翼地说道:“凡事都要讲个名正言顺,咱用什么由头打他们的屁股呢?打死几个当官儿的倒是不妨事儿,但要是找不到合适的由头,恐怕主子爷会落下个‘不教而诛’的污名啊。”n朱常洛听着二位司礼太监的议论,但并未就此发表任何意见。他在命令司礼监向内阁递出早朝改制的条子之前,就已经为这件事情预定了结局,但目前似乎有不少人围绕着这件事展开了朱常洛预料之外的行动。n不久前,他再次收到了来自魏忠贤的密折。密折称,锦衣卫的田尔耕最近正在策划一场针对邹元标的行动。n田尔耕是历史上有名的阉党,是魏忠贤的最残暴的带把儿干儿子之一。时人称“大儿田尔耕”。由魏忠贤监视并通报田尔耕的事情总让朱常洛觉得有些莫名的滑稽。n见皇上甚至没有抬头,二位司礼太监也就停了关于此事的议论,而是改奏其他的事情。n秉着先说小事儿后说大事儿的原则,魏朝先开口汇报各地官员的奏疏。在这些奏疏里,大明因为新帝即位,不日改元,所以天降祥瑞、整个神州大地都处于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界。天下臣民无不称颂皇帝的天德与威仪,仿佛从八月初一皇帝坐上那个位置开始,大明就开始自动翻开了由乱向治的新篇章。n魏朝一边念诵奏疏,一边换着花样地措出一些又新又好的词来附和着颂圣。如果真的是被紫禁城关了一辈子的金丝雀皇帝,被这么一番称颂保不齐还真会以为自己治下的王朝国泰民安呢。可实际上,绝大多数官员对上是能瞒则瞒,就算真的发生天灾、民变,也要尽量粉饰、推诿,将自己摘到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n监察官员当然能对这些失真的信息起到校正的作用。但他们发挥校正作用的前提,是监察官员和行政官员不是一派、一系,不是同乡、同年。n对于这些带着年末总结性质的奏疏,朱常洛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有一个字能在他的脑子里停留哪怕一呼之间。n差不多两刻钟后,各地官员递进北京的奏疏终于念完了。n“主子。四川那边儿有个土司给朝廷呈了一份儿疏奏。”说完千篇一律的小事儿,魏朝开始奏报一些稍大但不急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