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医疗部的天台在夜色中格外安静,远处城市的灯火像散落的星辰。
一个城市,在夜里璀璨着落寞着。
顾相宜靠在栏杆上,夜风吹起她的发丝。
“说吧,陆医生。”她没看陆川,“为什么一个持证中医会沦落到送外卖?”
陆川趴在栏杆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金属表面。
“顾总,你看从天台望下去,灯火通明的街道,川流不息的人群,像不像蚂蚁饲养箱?”
“什么意思?”顾相宜转身看下去。
“人人都是蝼蚁对不对?尤其是我这样的人!”陆川自嘲地一笑。
“百万年薪的蝼蚁不多!”顾相宜讽刺道。
“薪资,房子,工作……像不像专门设计好的?”陆川接着道,“为什么唯独没人设计梦想和反抗!”
“愤青啊!”顾相宜玩味一笑,“说吧,为什么隐藏医术,开滴滴!”
良久,陆川轻笑一声:“顾总听说过‘陆一针’吗?”
顾相宜摇头。
”二十年前,那可是响当当的名号。”陆川的声音忽然变得遥远,”我爷爷,陆远山,京城第一针灸圣手。”
一只飞蛾扑向天台照明灯,在两人之间投下晃动的影子。
”我六岁开始背《黄帝内经》,八岁学认穴,十二岁就能独立行针。”陆川扯了扯嘴角,”老头子说我是百年难遇的医学天才。“
顾相宜侧目看他,月光下这个总是嬉皮笑脸的男人轮廓忽然变得锋利,深沉的仿佛不是那个自己认识的人。
”十五岁那年,我治好了某位大人物的顽疾。“陆川的指节发白,”一夜之间,年少成名,夸赞之声不绝于耳!爷爷却忧心忡忡,说我还差火候。”
夜风突然变大,卷走他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然后呢?”顾相宜不自觉地放轻声音。
陆川盯着自己的手掌:“然后有个小男孩被送来,高烧惊厥。我用了自己研究出来的针法给他医治。”他的喉结滚动,”退烧太快……引发脑水肿……”
顾相宜的呼吸停滞了一瞬,“那个男孩……”
“没了。”
”爷爷替我顶了罪。”陆川的声音像钝刀割肉,”他说是他施的针。家属闹上门那天,他……突发心梗……”
一只蝙蝠掠过天台,没有声音,却让人不寒而栗。
”后来我才知道,那男孩是某集团的小少爷。”陆川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老爷子早就看出患者不对劲,病没那么简单,是我太自负……非要救治……”
顾相宜的手不知何时攥紧了栏杆,金属的凉意深入骨髓。